第7章 拿命来!
- 说好皇帝扮演,开局给我一个碗?
- 不颠也疯
- 2727字
- 2025-05-10 18:17:40
五更。
张田主与随行家丁张二麻背着大包小包的粗布麻袋,从府邸后门钻了出来。
“大人,这么急着收拾家当,可是那红巾军已经快到了。”
张二麻前胸后背都披着麻袋,袋口甚至能隐约看见银绽在月色下反射的光。
“不该问的事少问,把心放到肚子里,咱在府上只信得过你。”张田主抿着嘴:“咱已经派李初五收拾粮米到马车上,立刻赶往濠州城。”
张二麻点了点头,扶正背上的麻袋,快步跟上张田主的步伐。
一阵快步,张二麻跟着张田主来到后院,打眼就看到了正在往马车上抗粮的李初五。
“都搬完了?”张田主问道。
李初五点点头,正准备说什么。
张田主用刀抵住他的后心。
只听一声呜咽,李初五瞪大的眼眶里满是震惊。
缓缓跪倒在地上,血泊散开惊的马匹不安地踢动着后腿。
张二麻愣在原地,眼眶震动,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大...大人,为何要杀他?”
李初五和张二麻同为下人,平素低头不见抬头见,听李初五说他婆娘刚给他生了个儿子,再过两天还要请他喝满月酒来着......
活生生的人...上一秒还在张二麻眼前晃荡,下一秒就没了气息。
“现在少了一个人,你能分到的钱粮自然也就多了。”张田主无所谓地把刀上的血甩在地上。
“可初五不是给你干了十余年了吗?”
“他勾引你大嫂!你说咱能留他吗?”
“你、你是说...夫人?”
“那个贱人还以为隐瞒的很好,咱几年前就发现咱无法生育!她怀的到底是谁的种?”
张二麻越听心越颤,这种事虽然他们下人时常聚在一起讨论,但从田主嘴里亲口说出来,张二麻总感觉自己颈上人头不保,赶忙咳嗽了一声:“大人,赶紧走吧,晚了怕红巾军杀过来。”
说着,张二麻开始往马车上搬运财帛,这时张田主才察觉到不对。
后院里本养着三匹马。
现在却只剩下两匹。
再结合李初五死前欲言又止的模样,张田主几乎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这畜生定是给那贱人通风报信骑了一匹马先跑了!
“畜生!贱人!”
张田主气的破口大骂,冷不防被下人打了一通算盘,哪里能忍,当即也不搬运货物了,只瞅着李初五的尸身一阵跺。
张二麻看的噤若寒蝉,手底下的动作很快,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就把所有的货全搬到马车上,正欲转身上马,就感觉心口一凉。
嘴角溢出鲜血,他的眼眶瞪的老大,满脸的不敢置信。
他可是打小就跟在张田主身旁的下人啊!
“你...怎么...敢?”
话没说完,已经没了声息,和李初五躺倒在一起。
张田主收回刀,震了震刀上的血,一脸嫌弃地将刀收回鞘中。
“怪不得咱狠心,这么多钱粮,咱是真怕你们这帮贪人打咱的主意啊。”
张田主杀了两人,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或心软。
只要手里还有钱粮,他去了濠州城一样能招到数以百计的下人。
现在知道他今晚撤离的人已经全死了,哪怕明天红巾军的人盘问那些下人他的行踪,也没有人能知道。
他到了濠州城换个名字身份,照样过得逍遥自在。
想到这,张田主兴高采烈,驾着马车就要从后门离去。
“此去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咱在这乱世,说不准也能做个王爷当当。”
乱世出好汉,哪怕是孤家村这偏僻孤村都时不时的听说谁谁谁前些日子占了襄阳,元兵死了多少;某日又占了南康,元兵不战而逃;芝麻李八个人装作挑河夫,一晚上攻占了徐州。
说的人津津有味,听的人心花怒放。
自古以来,建立一个王朝很难,但摧毁一个却相对容易,正所谓“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张田主不是没抱怨过元帝国,蒙古人和色目人的思想很奇怪,它们即便占领了整个中原大地,也仍然把自己当作客人,主人家的东西想抢就抢,想拿就拿,反正不关自己的事,攻进城中动不动就把除了工匠以外的壮丁老弱悉数杀光,剩的少女少男,作为俘虏,叫做驱口,子子孙孙不能翻身。
再加上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种种想象不到的血腥事实,种下了民族间的深仇大恨。
蒙古皇室的腐烂像一栋房子长了白蚁,把顶梁都蛀空了,一阵风就能把整所房子刮倒。
这一窝的白蚁王忽必烈大汉,他建立了这个窝,也蛀空了这个窝,为了积累更多的财富,他发动了长期的海洋侵略,军费的负担无限扩大,国内财政困难,任命了一批专做买卖的刮钱能人,搜刮财富,剥削人民。
军费之外,还有诸王定期的巨量赏赐,一年的收入还不够几个月的用度,没办法,只能加印钞票,发的愈多,币值愈跌,相对的物价愈高,到了十四世纪中期,整车的钞票运到前方已经无济于事了,一张钞还抵不上同样的一张废纸,不值一钱。
政治的情况也和经济一样,从元武宗开始,唱戏的、杀猪卖酒的,只要有门路,得到大汉欢心,就可做官。后来地主豪强索性买官加爵,当上官吏之后再问人讨钱,各有名目。
例如下属来拜见有“拜见钱”,无事白要交“撒花钱”,逢节要“节钱”,过生日要“生日钱”,管事要“常例钱”,打官司要“公事钱”。
汉人、南人的的生命财产无法得到保障,随时会被打、被抢劫,朝廷和地方机关的长官,必须是蒙古人或色目人,汉人、南人只能担任不重要的职务,用人的标准是种族而不是能力和学识。
红巾军檄文直指元朝罪状。
贫极江南,富夸塞北。
蒙古人、色目人饱的胀死,汉人、南人却快要饿死。
但就算蒙古人、色目人算在一起,在这个地方也只能算少数人,少数人统治多数人,有机会就会反抗,这一切蒙古贵族也明白,脸上虽然摆出一副狠相,骨子里却害怕的发抖。
为了镇压他们这些汉人、南人,元帝国采取了几种恶毒的办法。
其一是驻军,用嫡系的蒙古军驻扎在河洛山东,占据全国军事要害,汉军、探马赤军则驻扎在淮水长江之南,蒙古军驻扎是带着家眷的,按一定时间换防,江南三行省建立了六十三处驻兵区,必要时就用武力来消灭任何反抗或者不服从的行为。
其二是缴械,从至正十三年起,就开始收缴民间的武器和马匹,定下极严厉的刑罚,强迫人民交出可以做杀伤用的武器,并且命令严禁汉人、南人、高丽人执弓。
这样一来,一面是全副武装威风凌凌的正规军,另一面是极穷困的、被剥削的手无寸铁的人民。
其三是颁布里甲制,编民户二十家为一甲,每甲派一个蒙古人做甲主,甲主有充分的权力,随时可以侦察甲民活动,他要衣服得给,要食物得给,要童男呢?送上,要少女呢?赶紧送上。
其四是戒严,夜间禁止通行,一更三点钟声绝禁人行,五更三点钟声动听人行,但这条只针对老百姓,军人和甲主是可以随便通行,半夜里也可以进民宿访问调查。
其五是夜间禁止点灯,在戒严期间绝对禁止。
其六是禁止集会祈祷,集场买卖,凡是群众性的,有多人集合在一起的,一概禁止。
虽然种种,但到底谁最后当了皇帝,张田主并不在乎。
他只在乎自己有没有钱粮。
红巾军给他权钱,他就是红巾军的兵,元军给他权钱,他就是元军的兵。
不过现在红巾军势大,所到之处必会开粮库救灾民,等自己带着家当熬过了这些时日,再琢磨到底加入哪个派系。
正想着,忽然间卷起一阵狂风。
张田主持着马鞭的手顿住了。
晨雾未散,朱重八单薄的身影立在他家的青灰瓦檐上。
东方泛起鱼肚白,有金红从云隙迸射,将他的轮廓镀成剪影,初阳一寸寸挣破远山。
只听见他的怒吼,衣角翻飞如旗。
“老贼!拿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