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瘸子蹲在灌木丛里,手里的罗盘指针突然疯狂打转。月光穿过槐树枝桠,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远处封龙村的轮廓像头蛰伏的巨兽。
“师父,这村儿邪性。“徒弟二虎压低嗓子,“俺晌午去探路,村口石碑上的龙眼睛渗血水。“
老盗墓人没应声,目光掠过村西头那口青苔斑驳的古井。井栏上缠着七圈褪色的红布条,夜风掠过时发出呜咽似的声响。他摸出怀表,铜壳上刻着八卦纹——子时三刻,阴气最盛。
三人摸到井边时,二虎突然踉跄着栽倒。张瘸子拽住他后领,火折子照亮井壁上密密麻麻的符咒,朱砂混着黑狗血写就的镇魂文在幽光中泛着暗红。“这是镇阴井。“他舔了舔缺了门牙的牙床,“底下通着大墓的冥道。“
麻绳在辘轳上吱呀作响,二虎打头阵,腰间别着黑驴蹄子。井水比想象中浅,腐臭味却浓得能掐出水来。张瘸子的洛阳铲撞上硬物时,火星在黑暗中炸开,露出半扇青铜墓门。门环是两条衔尾蛇,蛇眼嵌着绿松石,在火光里泛着妖异的幽光。
“坎位生门。“张瘸子往东南角撒了把香灰,灰烬落地竟凝成八卦形状。墓门应声而开的瞬间,阴风裹着纸钱从深处涌出,二虎手里的火折子噗地灭了。
主墓室穹顶绘着二十八星宿,夜明珠镶成的紫微垣泛着惨白的光。棺椁上的金丝楠木竟无半分腐朽,棺盖正中嵌着块阴阳玉璧,黑玉雕的蟠龙与白玉刻的玄虎首尾相衔。小六子举着蜡烛凑近棺椁,火苗突然变成幽绿色。
“别碰!“张瘸子厉喝时已经晚了。小六子的手指刚触到玉璧,棺盖轰然滑开。腐臭的棺液里泡着具男尸,金缕玉衣裹着的身躯竟鲜活如生,唇色艳红似血。壁画上的场景突然活过来——戴着青铜面具的祭司割开少女喉咙,鲜血流入玉瓮,瓮中浮起块玉璧。
二虎突然怪叫起来,他手里的蜡烛照亮了墓室角落。七具童尸呈北斗状排列,每具心口都钉着桃木钉,发黑的皮肤上布满符咒。“师父,这、这不是陪葬......“小六子话音未落,头顶传来砖石摩擦声。
张瘸子抄起撬棍往地上一滚,原先站立的位置插着三支青铜箭。壁画里的祭司眼睛不知何时转向他们,手中骨刀滴着血。“走乾位!“他扯着吓呆的徒弟冲向耳室,身后传来棺液沸腾的咕嘟声。
耳室堆着的陪葬品让二虎瞪圆了眼,铜镜、玉璋在幽光里泛着冷意。张瘸子却盯着墙角的陶罐——罐口封着人皮,暗红纹路组成镇魂符。“这是养尸瓮......“他话音未落,陶罐突然炸裂,黑雾中伸出枯爪抓向小六子。
三人跌跌撞撞逃回冥道时,井口透下的月光竟变成血色。辘轳上的麻绳不知何时爬满青苔,二虎抓着绳子刚要攀爬,井水突然暴涨。漆黑的水面浮起无数惨白手臂,拽着他的脚踝往下拖。
张瘸子掏出墨斗线缠住二虎的腰,墨线触及井水竟滋滋冒烟。水面下浮现出金缕玉衣的轮廓,男尸的脸贴在二虎背后,红唇咧到耳根。小六子抄起黑驴蹄子塞进尸口,腐肉烧灼的焦糊味瞬间弥漫。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井口时,张瘸子瘫在井边,手里攥着半块阴阳玉璧。二虎的左脚只剩森森白骨,小六子脖颈上多了圈青黑手印。远处村口石碑的龙眼又开始渗血,晨雾中隐约传来铃铛声,像是送葬的引魂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