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三刻，桑林深处的空地上铺满了从波斯进贡的织金地毯。阿桃跪在杨广脚边，素纱襦裙已褪至腰间，露出腰间淡青色的胎记——形状竟与地图上的江南河道别无二致。皇帝的手指刚要触到那处胎记，忽然听见环佩声响，皇后萧氏带着十二名宫娥，捧着盛满桑椹酒的琉璃盏款步而来。
“陛下万金之躯，岂可轻近民女？“皇后的声音如同春日溪水，清冽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寒。她示意宫娥放下酒盏，凤冠上的珍珠流苏随动作轻颤，“何况今日乃大隋春社，陛下当为天下表率，岂可...效匹夫之欢？“
杨广的手指在半空顿住。他看着皇后眼中的警告，忽然想起仁寿宫之变那晚，她如何冷静地替他整理衣襟，如何用帕子擦去他指尖的血渍，如何在登基大典上微笑着接受百官朝拜。指尖的温度渐渐消散，他收回手，接过宫娥递来的桑椹酒，却在低头时，看见阿桃眼中闪过的讥讽。
“皇后所言极是。“他将酒盏一饮而尽，琉璃盏底的缠枝纹硌得掌心生疼，“不过...这古礼既存，朕自当略表心意。“说罢，他解下腰间玉佩，放在阿桃掌心，“待仪式毕，你可持此玉佩入后宫。“
阿桃的指尖在玉佩上摩挲，忽然轻笑出声：“陛下可知，民女阿姊当年也是持着晋王殿下的玉佩入宫，最后却...“
**“住口！“杨广的声音陡然冷下来，袖中龙纹暗纹随动作翻涌，如同一道惊雷劈过桑林。宇文成都瞬间出鞘的佩刀映得阿桃脸色惨白，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失言，慌忙叩首，却将玉佩掉在地上，“当啷“声响中，露出背面刻着的“永结同心“**四字——那是他当年送给绿袖的定情之物。
傅慎躲在三丈外的桑树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攥着袖中陈氏亲手绣的香囊，忽然想起昨夜她咳得喘不过气时，仍强撑着替他整理朝服，指尖在他腰间多停留了一瞬，轻声说：“今日...早些回来。“此刻，香囊里的艾草香混着阿桃身上的兰草味，让他一阵眩晕。他踉跄着后退，却看见杨月正搂着五名少女从另一侧走来，每个人的发间都别着桑花，裙摆上沾着草汁与泥土。
“傅兄这是要去哪？“杨月的酒气混着少女们身上的香粉味扑面而来，“我替你挑了两个最温顺的姑娘，就在那棵千年桑树下等着呢。你若是再不去，可要被御史台的老家伙们抢先了！“
傅慎看着他鬓角未干的露水，想起上个月在朝堂上，杨月如何弹劾他**“治民无方“，如何在御前笑得如沐春风，如何在退朝后拍着他的肩膀说“傅兄莫怪，不过是做戏罢了“**。此刻，那些少女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极了菜市场里挑拣猪肉的屠户。他猛地转身，朝服下摆勾住桑枝，撕裂声中，陈氏绣的并蒂莲图案露出半截残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