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韩氏见她完全没有将自己说的事情放在心里，她以为赵王没有听明白自己所指的意思，急着又喊道：“大王，臣妾都是为大王好啊，王后与卫山有染，臣妾是怕您受骗上当啊”！赵王已经没有耐心再听下去了，他冷笑一声之后说到，“卫山是寡人的人，他是替寡人办事的人，因为你从中做梗，以至于他没能按时将信息传递给寡人，王后根本不知道有卫山这样一个人。倒是你深居北宫本该静思己过，安心教导儿子，保他一世荣华富贵，你却不知悔改，还在背地里兴风作浪，到处为非作歹，实在是可恶之极！”赵王瞪着她，眼里满是失望之色，太子何见自己在这里没有什么事，反而显得尴尬，正要行礼要退出，虎贲营统领赢榫觐见。

原来宫门口安远侯赵遇的父亲老侯爷赵改之被人抬着要求见赵王，赢榫不敢耽误就进来通报，赵遇才刚刚被免职，他的父亲就闹起来了，看来今天是把事情都遇到一起了，赵王开始头痛，但赵改之是先王的叔父，有军功在身，他居然来了必须相迎，这赵改之年事已高，平时连床都不下，现在被四个人抬着来到了殿前，赵王头皮发麻，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将来都无言再见列祖列宗。赶紧给赐了坐，心里盘算着怎么应付这位老侯爷，只见赵改之行礼之后，却并没有先为自己的儿子叫屈，“大王，老臣听说遇儿获罪是因为天牢人犯全数被暗杀，此事可是实情？”

“的确是实情，安远侯奉旨审理平原君与伯姬被刺一案，结果毫无进展，还让人犯尽数被杀，因此才革职罚俸”。

“果真如此，大王处罚的一点都不重，只是大王啊，老臣有一事不明，天牢是何其森严，犯人是如何被杀的呢？如果关进天牢的犯人都能被杀，那么我国还有何威严可言，大王您的威望又从那里来呢，老臣听说，国家的强大，首先就必须赏罚分明，有令必行才能令天下人信服。您难道没有听说过晋文公赏罚分明的故事吗？僖负羁是曹国人，曾救过晋文公的命，是晋文公的救命恩人。因此晋文公在攻下曹国时，为了报答僖负羁的恩情，就向军队下令，不准侵扰僖负羁的家，如果有违反的人，就要处死刑。大将魏平和颠颉却不服从命令，带领军队包围了僖负羁的家，并放火焚屋。魏平爬上屋顶，想把僖负羁拖出杀死。不料，梁木承受不了重量而塌陷，正好把魏平压在下面，动弹不得，幸好颠颉及时赶到，才把他救了出来。这件事被晋文公知道后，十分气愤，决定依照命令处罚。大臣赵衰即我国先君，向文公请求：“他们俩人都替国君立下汗马功劳，杀了不免可惜，还是让他们戴罪立功吧！”晋文公说：“功是一回事，过又是一会事，赏罚必须分明，才能使军士服从命令。”于是便下令，革去了魏平的官职，又将颠颉处死。从此以后，晋军上下，都知道晋文公赏罚分明，再也不敢违令了。如今这件事情的弊病在于有人在挑战赵国法度，大王您应该下令彻查此事，以绝后人效仿之尤，方能维护我国社稷之安全，否则我国将陷入法纪松弛之祸，还请大王三思啊”

赵王听完他的一席话，瞬间汗颜，他的本意将此事看成小儿女打架，既然没有伤亡就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忘了自己的儿女不是普通庶人家的孩子，他们一举一动都关系到国家的法纪是否严明问题，如果不认真对待，将会扰乱社稷法度，日后如果大家纷纷效法，我国将如何服众呢，何谈与他国争雄呢？他向赵改之深深的施了礼，并命人好生送回家，赏赐了很多珍贵药材。

转头看见太子何在侧，便下令由他来审理天牢人犯被杀一案，抓住幕后主谋，严惩不怠！太子从小受自己调教，处事冷静严明，自有一番为大事者的杀伐决断的气度，而且自幼与母亲兄弟冷漠，他身上也没有小儿女羁绊。除了近来与黎赢相亲外，几乎没有亲人，但黎赢是嫡公主，迟早是要远嫁的，如果与她亲厚，他日至少能相互扶持，因此他并没有制止，但听说平原君为此并不高兴，他与王后素常就将黎赢爱护有加，想到平原君此次事件，他是最大的受害者，在鬼门关走了一遍，但从未争辩过什么，他从小沉默寡言，但最重情意，他有意要将他培养成太子的得力助手，但却并没有在他最危险的时候爱护他，也是不该。

韩氏见赵王脸色凝重，她心中有鬼，又见今日冒死所奏的事并不能搬倒对手，反而令自己难堪，如果重审天牢一案势必要牵扯出章儿，她跪下猛的叩头认罪，希望将一切罪责拦到自己的身上，保全赵章。赵王知道她的用意，但是此事他想到是江山社稷，而非儿女私情。她被无情的拖了出去，又关进了北宫，而且撤掉了所有宫人，连一个伺候的人人都没有留下，北宫的大门被冰冷的大锁锁了起来，门外由赢榫的禁卫军看守，赵王是与她彻底的决裂了，由她在这冰冷的北宫里自生自灭了。

夜幕低垂，整个北宫黑暗阴森的可怕，这是她这一生最无助的时刻，虽然被禁足多年，但是该有的礼遇还从未断过，因此她才能在这些年暗中帮助公子章发展自己的势力，在她们母子的暗中运作之下，章儿网罗了一批奇人异士，羽翼渐渐形成，这次行动虽然失败了，但是看出赵王对自己母子还是旧情未了，他早知是谁下的手但却并未彻查，也不愿意彻查此事，她觉得是不愿意查出真相，对一定是不愿意查出真相，他想保护自己母子，连芒星也是这样说的，对芒星呢？她也被从北宫撤走了，她跟了自己很多年，从离开韩国的时候就跟着自己了，她是那么的聪明，她读了很多书，知道很多道理，她虽然是自己的侍女，但她把她当成是禁足期间的战友和最知心的朋友，她走了，自己以后都不知道要跟谁商量了。蜷缩在黑暗角落里的韩氏陷入了无尽的悲伤与绝望中，但不知为何，此时在她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的竟然不是前途未卜的公子章，而是芒星，不知道哪里总是有什么事是她没有想到的，她就这样睁着眼睛盯着天上的明星坐到了天亮，直到最后一粒星辰也被太阳的光芒掩盖，她有太多的事情想不明白了，不知什么时候门缝里塞进了一碗看不清是什么的饭食，她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凄厉，震的空洞洞的北宫屋檐下的鸟儿都扑棱棱的飞走了，宫外远远的就能听到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悲鸣的哭声，她不知道哭了多久，感觉都已经发不出声音的时候，沉重的铁门缓缓的被推开了，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门口，是芒星，她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眼里尽是冷漠，她居高临下的看着韩氏，眼神像一把匕首狠狠刺痛了韩氏，也正是这个眼神让她如同电光火石一样的明白了所有事情，芒星身后的大门又被关了起来，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韩氏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音，看她一夜之间老到变形的脸庞，和干枯的嘴形，芒星知道她在问为什么，她冷冷的苦笑了一下，“为了让你解脱，在这森严的王宫里，你的出现就是一个错误，偏偏你却好命的出现在了这里，在韩国的时候你就是公主，是嫡公主，你有着令我羡慕的一切，你漂亮高贵，走到哪里都带着一身的宠爱，而我虽然也是韩王的女儿却只能像奴婢一样的生活着。”

“你是父王的女儿？”

“你从来都不知道吧？你从来都没有发现或者没有承认过我其实一点都不比你差，你跟你的母亲一样自以为是，我的母亲是你母亲的贴身宫女，因为才思敏捷很受韩王的喜爱，所以她怀上了我，但是你的母后出于嫉妒将她送出宫嫁给了一个低贱的屠夫，受尽屈辱，我母亲在宫外生下了我，可是我们都不愿意让你们就这样高高在上，于是我就出现在了你的身边，也是讽刺，你母亲知道你是一个空有一身莽汉的冲动其实就是一个蠢货，所以在你要嫁到赵国去做王后的时候，给你搜罗有明智见识的人辅佐你，她见到了我，而我的样貌又刚好不出众，其实你大概从来都没有见过我的样子吧，也是该让你见见了”。她拿出手帕将一瓶药水倒在手帕上，在脸上擦拭一番之后，露出了真容，一张酷似韩王的脸！端庄大气，眼神清明，丝毫不比韩氏差！

芒星见韩氏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笑了一下，“为了复仇，我便跟着你了，你果然空有一副皮囊，其实败絮其中，我很快就成了你不可缺少的一个助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