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亲17
一拳！
残存的力量只剩下这一拳的机会。
巫小乙已经放弃了思考，带着一股惨烈决绝的气势，狠狠地冲了出去！
时间仿佛被压缩到了极致！
噗嗤！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没有任何的花里胡哨，拖泥带水，一股沛然莫御的、纯粹物理性的巨大力量，蛮横地冲破了她的防御，狠狠撞在了她的胸口！
咚！！！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
“呃——？！”黎鸣湘那布满白色长毛、如同白猿般的狰狞面孔上，疯狂和怨毒瞬间凝固！
她浑浊的、散发着黑红光芒的眼珠猛地凸出，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自己最强的一击竟然如此不堪？
为什么？
怎么能够？
黎鸣湘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但随即就被强烈的剧痛给打散。
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尖嚎瞬间响彻整个大厅。
黎鸣湘感觉自己力量的源泉、灵魂的依凭，正在被这一拳……硬生生打碎！
那霸道的一拳所蕴含的能量在自己的身体里直接炸开，胸口顿时爆开一道血花！
没有惊天动地，只有无声的、却更加恐怖的湮灭！
黎鸣湘那臃肿畸形的身体，如同被吹到极限的气球被瞬间戳破！
无数粘稠如石油、散发着浓烈腥臭和绝望气息的黑色能量，从她胸前巨大的破口、从她七窍、甚至从她全身毛孔中狂猛地喷发出来！
她身上的白色长毛瞬间被染得漆黑，然后如同燃烧的灰烬般片片剥落、消散！
鼓胀的肌肉如同漏气的皮囊般迅速干瘪、萎缩、碳化！
“呃……啊……不……可……能……”
黎鸣湘发出最后几个破碎的音节，凸出的眼珠死死盯着近在咫尺、拳头还深陷在她胸膛里的巫小乙，充满了极致的怨毒和不甘。
身体在黑色能量的喷发中剧烈抽搐、变形，如同被强酸溶解的蜡像，迅速塌陷、崩解！
最终，在一声无声的哀鸣中，黎鸣湘那干瘪碳化的残躯彻底崩散，化为漫天飘飞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灰烬！
整个思南公馆正厅内，那令人窒息的污秽力场和怨毒气息，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惨绿色的灯光恢复了原本的昏黄，虽然依旧破败，但那股令人绝望的阴冷感消失了。
噗通！
巫小乙保持着出拳的姿势，随着黎鸣湘的崩解，他失去支撑，直挺挺地向前扑倒在地。
“喂！”躲在一旁的菲菲，再也按耐不住直接跳到巫小乙的身边，一脸紧张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他“你没死吧？”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的？”倒在地上的巫小乙，连哭笑不得的力气都懒得花，喘着粗气说道。
“我他喵的就是一只猫”
“你见过哪只猫会说话”
“我这里不就会？”
“……老妖婆死了没有？”
“没死干净的话，我跳出来看你干嘛？”
“……”
巫小乙没好气瞪了一眼，眼前的黑猫，挣扎着慢慢的爬了起来。
眼前那团散发着恶臭的黑色灰烬，就是刚才还不可一世、如同深渊魔物般的黎鸣湘。
“真……真死了？”巫小乙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难以置信和深深的疲惫。
“废话！”菲菲蹲坐在他脚边，金色的猫瞳警惕地扫视着那堆灰烬，又抬头看了看巫小乙惨白的脸和受伤的双臂，“骨头都碎成渣，魔核都炸成灰了，要是还能活过来，那才真是见了鬼了。”她语气虽然还是带着惯有的嫌弃，但尾巴尖却无意识地轻轻扫着巫小乙的小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意味。
巫小乙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嘶……这次……真是亏大了。”他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左手，又感受了一下右臂完全失去知觉的剧痛，还有体内空荡荡、仿佛被掏空撕裂的感觉，一阵阵眩晕袭来。
“何止亏大了，简直是在阎王殿门口跳了个来回探戈！”菲菲翻了个白眼，用爪子小心翼翼地扒拉了一下地上的黑灰，确认没有异常反应，“左手差点废了，右手也断了，内伤估计没个几个月好不利索，灵力透支……啧，没当场嗝屁，算你命硬得跟蟑螂一样。”
“……”巫小乙无语，这猫嘴里真是吐不出象牙。
环顾四周，思南公馆的正厅一片狼藉，比他们进来时更加破败不堪。
“此地不宜久留。”巫小乙强打精神，挣扎着站了起来“闹出这么大动静，虽然这鬼地方偏僻，但难保不会引来别的麻烦。而且……”看了一眼自己凄惨的伤势，“再不处理，我怕我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算你还有点脑子。”菲菲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灰尘，金色的毛发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黯淡，显然刚才的爆发对她消耗也极大。“走吧……等等”
刚要起身的巫小乙，听到菲菲的话，停下了脚步，看着黑猫正盯着眼前的那团灰烬。
“怎么回事？”
“里面有东西，我感觉到了一种不一样的波动……”
“好东西？”
“你扒开看看……”
“你叫我扒灰？”
“别玩梗……小心我咬你……”菲菲没好气地催促。
菲菲的描述让巫小乙心头微动。
古老？凝实？难道黎鸣湘身上还藏着别的好东西？
这老妖婆活了不知道多少年，有点压箱底的玩意儿似乎也说得过去。
好奇心暂时压过了恶心和身体的剧痛。
巫小乙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左手的刺痛和右臂的麻木，小心翼翼地蹲下身。
用他勉强还能动弹的左手手指，极其嫌弃地、一点一点地拨开那层厚厚的、油腻腻的黑色灰烬。
“左边一点……再深一点……”菲菲的脑袋几乎要凑到灰烬堆里，“对！就是那个位置！我感觉到了！”
巫小乙屏住呼吸，忍着指尖传来的不适感，继续往下探索。手指触碰到了一些硬物碎渣，小心地拨开。
突然，指尖传来一种异样的触感！
不是骨头渣的脆硬，也不是灰烬的松软，而是一种……温润中带着冰凉、光滑又极其坚硬的质感！
他精神一振，动作更加小心，指尖发力，将覆盖在上面的最后一点灰烬拨开。
昏黄的灯光下，一小块约莫指甲盖大小、形状不规则的东西显露出来。
竟然是一块玉……的碎片！
这是什么？
“嘶……”巫小乙倒抽一口凉气，不是因为惊喜，而是胸口的玉牌又一次散发滚烫的温度，以及那渴望的气息。
“这玉石碎片……是什么东西？勾牒要这个？”
菲菲也凑得更近了，金色的猫瞳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仔细打量着那块碎片“不知道……完全没见过。但感觉……这东西的‘质’，比梦核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像是……某种更纯粹、更本源的力量结晶？或者是……钥匙？”
巫小乙有些犹豫，要不要拿起来，仔细检查一番。
“不管怎么说，这绝对是好东西！”菲菲的语气带着一丝兴奋。
还没等巫小乙下定决心，勾牒直接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异动。
安静躺在灰烬里的碎片竟然缓缓的升起，巫小乙胸口的勾牒玉牌竟然从衣服领口飘了出来。
在一人一猫的注视中，碎片直接飞到了玉牌的一角，严丝合缝的拼好了！
仿佛它从未离开过！
嗡——！！！
就在碎片归位的刹那，一股难以形容的、远比之前任何能量都要纯净、浩瀚、仿佛源自宇宙本源的波动，以玉牌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破败的大厅，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连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为之凝滞！
“这……这到底是什么””菲菲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难以置信，活了这么久，这块玉牌都见了几十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呃……”巫小乙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感觉身体从未如此轻盈舒畅过，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重获新生！
透支的灵力不仅瞬间补满，甚至变得更加精纯、凝练，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更让他震惊的是，脑海中《大梦X经》的经文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一些原本晦涩难懂的地方，此刻竟豁然开朗！
光芒渐渐收敛。
悬浮的勾牒玉牌缓缓落下，重新落回巫小乙摊开的掌心。
那完美拼接在玉牌上的一角，渐渐的显出一个字。
“魙？”巫小乙看着玉牌右下角那个清晰浮现、笔画古朴森严的小篆体字，眉头紧锁。
这个字本身就带着一股不祥的寒意，再联想到《聊斋》中“鬼死为魙，鬼之畏魙，犹人之畏鬼”的记载，更是让他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魙……”菲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金色的猫瞳死死盯着那个字，浑身的毛发再次微微炸起，那是源自本能的警惕，“鬼中之鬼，魂上之魂……这玉牌……竟然关联着这种东西？！
“魙”这种只存在于古老禁忌记载中的概念，让她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这东西……是好是坏？”巫小乙沉声问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冰冷的字痕。玉牌依旧散发着温润的光泽，上面隐隐浮现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纹理。
“不知道。”菲菲的回答异常干脆，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力量本身没有正邪，关键在于掌控它的人，以及……它指向的源头。‘魙’……这代表的是某种存在的位阶？还是指这玉牌本身，就是一件能沟通甚至掌控‘魙’域的法宝？又或者……它是一把钥匙，能打开通往‘魙’所在之地的门？”
她顿了顿，猫瞳中闪过一丝惊喜：“《聊斋》所言，鬼畏魙如人畏鬼。如果这玉牌真与‘魙’有关，那它对世间一切阴魂鬼物，恐怕拥有着绝对的压制力！这或许解释了它刚才为何能轻易净化黎鸣湘的污秽怨力……但也意味着，我们可能……握着一条……”
“生财之道？！”巫小乙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像发现了绝世宝藏，“我可以借着玉牌的能力，去把那些闹鬼的凶宅、阴气重的烂尾楼、甚至传说中的古战场遗迹，统统以白菜价买下来！然后……”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金山银山在向自己招手：“然后就用这玉牌走一圈！什么百年老鬼、千年怨灵，在‘魙’的力量面前，还不是乖乖被净化或者吓得魂飞魄散？凶宅变福地，烂尾楼变黄金旺铺，古战场变旅游胜地！转手一卖，或者自己开发……嘶！这得赚多少钱？一本万利啊菲菲！我们发达了！”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中的玉牌，仿佛那不是一件可能连接着幽冥绝域的危险秘宝，而是一台人形自走印钞机。
菲菲：“……”
金色的猫瞳先是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你他妈在逗我”的震惊，随即被一种看智障般的深深无力感取代。她抬起一只前爪，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猫脸，尾巴无力地耷拉下来。
“喵了个咪的……”菲菲的声音从爪子后面闷闷地传出来，带着浓浓的绝望，“老娘活了这么多年，见过要钱不要命的，没见过像你这样……能把‘魙’字秘宝和‘凶宅中介’联系到一起的奇葩！你这脑回路是被黎鸣湘给污染了吗？”
“醒醒！蠢货！你这块破牌子刚刚爆发出的能量，就像是黑夜里的探照灯！你以为吸引来的会是什么？是挥舞着钞票的房地产开发商吗？！”黑猫直接跃到半空，后腿朝着巫小乙的脸就是一蹬，把已经口沫四溅的巫小乙给踹懵了。
“还凶宅中介？你信不信你前脚刚净化完一个凶宅，后脚就被闻着味儿赶来的真正‘大凶’堵在门口，把你当开胃小菜给嚼了？！”
“而且！”菲菲深吸一口气，压下想挠花这张财迷脸的冲动，“这玉牌的力量是那么好用的？‘魙’的力量，是驱邪辟鬼的终极存在没错！但它本身也是至阴至寒、象征‘寂灭’的力量！你用一次，就等于在幽冥深处点一次名：‘嘿！我在这儿！我有好东西！’嫌自己命长吗？嫌我们被盯上的速度不够快吗？”
“更别说，”菲菲的爪子指向玉牌上那个森然的“魙”字，“这玩意儿代表的位阶太高了！高到我们根本无法理解它真正的规则和代价！你以为净化怨灵是做好事不留名？万一被净化的怨灵本身是某个更恐怖存在的‘饵食’或者‘标记’呢？你把它抹除了，就等于直接挑衅了那个存在！到时候来的可就不是中介能谈的客户了，是索命的阎王！”
巫小乙被菲菲劈头盖脸一顿喷，脸上的兴奋劲儿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迅速消退。他低头看着掌心温润的玉牌，再想想菲菲描绘的场景——被无数恐怖存在当成移动的香饽饽追杀的景象……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呃……这个……”巫小乙讪讪地挠了挠头，刚才的“商业宏图”瞬间碎成了渣，“好像……是有点欠考虑哈？”他尴尬地笑了笑，“我就是……就是觉得这能力放着不用太浪费了嘛……总得……搞点钱改善生活不是？”
“改善生活？！”菲菲气得尾巴都竖成了天线，“给我滚回去再说！欠我的十倍的罐罐，少一个都不行！”她跳回巫小乙的肩膀，没好气地用尾巴抽了他脖子一下：“快走！”
“听到了听到了！”巫小乙连连点头，赶紧把玉牌塞回衣服最里面，紧紧贴着胸口，仿佛这样能降低它的存在感。
“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钱顺一也就算了，那个老好人竟然教出来的徒弟还是个财迷！怎么和张之唯一个德行！”菲菲趴在巫小乙肩头，尾巴烦躁地甩动着。
巫小乙则尴尬的笑了笑，不再耽搁，辨明方向后，朝着大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轰隆一声！
思南公馆塌了……
《山海经·南山经》：“有兽焉，其状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其名曰狌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