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陈寻

准确的说，这是十一个月后的连城。

陈寻漂浮在半空中，被黄沙迷了眼，他望向了这片世界。

仍旧是黄沙纷飞，秋风萧瑟。

可这一次，却不再是那悲惨的气息，而是带着肃杀的战意。

或者说......

悲壮。

合唱的歌声缭绕在半空之中，歌声混着呜咽与悲鸣，却接连不断，经久不衰。

“风在吼马在叫。”

“连河在咆哮.....连河在咆哮。”

陈寻望去，城市里没有人，所有的人都朝着郊外走去，而此刻的郊外，已经聚集了一大片一大片的人。

他们举着黑伞，穿着黑色的衣服，抵抗着漫天的风沙，低着头祭奠。

这是祭奠的人。

而他们的面前，是一块又一块的墓碑，密密麻麻的，漫山遍野的，放眼望去，占据了一整座的高山。

墓碑上一个个音容笑貌，这些是梦魇的牺牲者。

他们不是白白丧命，他们的牺牲，都救下了同样的人。

每天，每周，每个月，都会有人自发的来到这里，他们能做的不多，只能为他们的救命恩人打扫墓地，添上一朵鲜花，又或者是将现在的战况告诉给墓下的人。

他们对梦魇的恨意随着一个个的墓碑而增加，直至山上再也放不下。

可战争仍旧没有结束。

医院里，无数的医生昼夜不眠的进行着手术，尽管他们的技术已经达到了精湛的程度，可仍旧吃力。

如果顺利的话，一名病人已经可以救下三四名的病人，可人数也还是在不断的死去，如果不顺利的话，来到医院的病人已经病入膏肓，被纳入了不建议抢救的阶段，建议成为捐献者，人类会记住他们。

医生们在病院里奔走，替一名名患者诊断。

情况越来越紧张了。

人们在逐渐抛去感情的判断，而使用最理性的想法去分析谁该救治。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得到救治，如果病症太重，需要一命换一命，那么基本只会劝诫成为捐献者，再给出一定的补偿，或者亲人优先成为治疗者；一旦拒绝成为捐献者，只能够回家注射脑髓液，等待转机。

愿意赴死的人并不多，捐献者更是十分紧张，由于机制的问题，他们同意捐献，便代表着要立刻手术，以免‘布’的面积扩大，减少大脑皮层的使用空间。

他们要将捐献者留给更有机会，或者更有价值存活下来的人。

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医生几乎麻木，只不断的从利益去分析，去判断。

这不再是一种疾病，而是一个庞大的战场，用人命与梦魇对抗。

尽管已经分庭抗礼，梦魇不再是来之必死，可梦魇什么时候走，人类仍未知道。

或许，直到人类真正发现击退梦魇的方法之前，梦魇都不会真正的退却。

这是一场足够惨烈的战争。

人类别无选择。

只有那侥幸活下来的人，或还未上战场的人，在颂唱着肃歌。

“风在吼马在叫。”

“连河在咆哮.....连河在咆哮。”

歌声经久不衰，渐渐微弱，紧接着世界在叙述着残酷的未来：

【通过点亮‘医疗’，人类找到了真正解救人类的方法。】

【利用人类作为医疗材料，以近乎残暴的，毫无技术的病原体移植方式作为解救方法，确实是低级文明能找到的唯一出路】

【人类真正找到了转折的希望，面对梦魇，不再是单方面的虐杀。】

【可这，仍旧是惨烈的。】

【战争，都伴随着牺牲，对于梦魇的了解，人类仍旧是知之甚少，这并不是智力的限制，而是眼界的限制。】

【人无法想象从未看过的东西，而对于全新的灵异文明，仍旧是知之甚少。】

【利用人类的性命去探索未知的厉鬼，恐怕是人类唯一能铺路的材料。】

【但再惨烈的胜利，仍旧是胜利。】

【和一开始被梦魇覆灭连城相比，现如今的结果已经是完全超出预料，这对于人类，本就是一场胜利，真正拿下这场胜利，人类缺少的只是时间。】

【哪怕是往后看去，三年，五年，梦魇造成的伤害也可以控制。】

【人类在这场胜利中，救下了足够多的人。】

【一年后，预计死亡人数：三十五万人】

【获得能量：五十万。】

......

......

放映结束。

陈寻沉默的看完了科技树对于人类未来的所有分析。

科技树给出了【胜利】的字迹，人类虽然弱小，但却顽强，在渺茫的希望中，找到了一条出路。

对此......陈寻笑了笑。

是自嘲的笑。

他在笑，原来......人类只能惨烈的胜利吗？

这样的结果相对于一开始的死亡一百万人已经好太多了，而且往后再过三年，五年的结果也完全不一样，人类不会再宛如山崩一般的死亡，他们用生命筑起了墙。

可是......

凭什么呢？

人类凭什么只能惨烈的胜利？为什么还有三十万的人还要死去？

面对厉鬼，能做到死的人少一些，就算是胜利了嘛？

明明是被入侵的那一方，居然还要再死亡三十万人，而且还在战争远远还没有结束，说这是一场胜利？

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

荒芜的大地亮起了比以往多两倍的星光，将整个大地照亮，能量再次生成，意味着主角可以再进行点亮，可望着这些光亮，主角没有欣喜，只有愤怒。

这些都是生命的光辉，是不断有人前仆后继死去的血泪成果！

望着这片星光，陈寻面色深邃，只有一个想法。

他不认为这三十万的人该死，他要救下他们。

陈寻要做些什么。

【警告，警告！】

科技树猛地颤动！

急促的警告声从科技树中响起，他读取到了陈寻的思维，试图打断陈寻的计划，并且给出了他的理由。

【警告，警告，任何线路的发展都需要大量的能量！而且不代表‘投入’便会有‘产出’，能量只能进行加速，请综合人类的发展情况进行投入】

【同时，请注意。】

【最理想的情况下，本次投入五十万能量后，救下三十万人，最多亦是只能收获三十万的能量，判定为入不敷出行为！！】

【倘若因为本次的投入，致使后续与其他厉鬼的对抗无能量进行辅助，恐怕会造成更大，更难以挽回的伤亡！保留资源，救下更多的人，系统判定为更合理的选择。】

【请宿主认真判断局势，莫要感情用事】

陈寻收回了手，望着面前的科技树，沉默着。

科技树说的有道理，可他只觉得荒唐。

旋即他笑了笑。

“宿主？”

“谁才是宿主？”

“我不过是根据你给出的未来，做出的标准判断，如果说是宿主，倒不如你是我的宿主。”

嫩芽轻微摇晃着，似乎在与陈寻对峙。

【科技树只建议宿主行动，不进行操纵】

【您可以根据您的判断，使用能量。】

如此之后，科技树便不再回复。

陈寻望着这漫山遍野的能量，眼神稍稍有些放空。

“三十万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感受着生命的气息，陈寻慢慢思索着。

科技树虽然强行插手，可他说的都是事实，如果使用五十万的能量，只是为了救下三十万的能量，是不利于后续发展的。

而且，现在人类还能发展什么？

科技与工程对于这只鬼的作用并不大，人类现在亟需的是突破对鬼的了解，可认知与医疗都已经达到了一级，想要大跨步到二级，必然不是五十万能量能够做到的事情。

现在人类，确确实实是需要打牢根基，选择持久战。

先观察人类的发展，再利用能量推动相应的分支，才是更适合的选择。

在末世面前，优柔寡断，似乎只会让更多人死亡。

但是......谁又说，

陈寻是要用能量呢？

陈寻收回了系统。

旋即望向了天空。

他的眼神坚定，从未有任何的改变。

他从未说过，自己要利用能量来救下这三十万的人，只不过是科技树误判了陈寻的想法。

这些天，他并非只是宛如傀儡一般的被操纵着做出选择，身为社会学家——

哪怕科技树不给出那些未来，他同样早都能够大致预料的到。

而同样的，他对于梦魇的了解，远比这个社会要超前的多！

他并没有停下对梦魇的探索！！又或者说，他始终在等待......轮到他出现的这一刻。

面对梦魇，整个连城都已经尽力了。

现在......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要靠一己之力，救下三十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