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铸铁聘礼
- 宁朝秘影之蒸汽楼船谋杀案
- 丁照耀
- 1270字
- 2025-05-06 14:31:24
宋墨的指尖在谷教授的衣襟上停顿了一瞬。深蓝色的工部制服被齿轮撕裂,露出内衬里缝着的一块暗红色绸布——陈旧,但针脚细密,像是某种家传的护身符。他小心地掀开一角,绸布下竟藏着一枚生铁铸造的小令牌,正面阴刻着“匠籍永业”四字,背面则是模糊的火焰纹。
“铸铁为聘……”宋墨低声念道,拇指擦过令牌边缘的磨损痕迹,“陈朝匠人世家的婚约信物,怎么会在他身上?”
工部主事徐谦皱眉:“谷教授未婚。”
“未必是婚约。”宋墨将令牌举到舷窗透入的晨光中,铁锈簌簌落下,“天启年间,火铳匠人行会以三斤生铁为‘聘’,实则是买断匠人终身的契约。”他顿了顿,“收下这铁牌的人,子孙世代不得私授技艺。”
实验室角落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女助教林白露的笔记本被卫兵收缴,正摊在蒸汽管道上检查。她安静地站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袖口,直到宋墨走近。
“1901年,江宁织造局锅炉爆炸。”宋墨念出笔记本夹页上的标题,抬眼看向她,“你父亲的名字在伤亡名单上。”
林白露的睫毛颤了颤:“大人明鉴,这只是学术参——”
“参什么?”宋墨翻到下一页,上面密密麻麻画着各种压力阀设计图,笔迹从稚嫩到老练,显然跨越了多年,“研究蒸汽机改良……十年?”
林白露沉默片刻,突然伸手点向其中一幅草图:“这个双联减压阀,能避免锅炉爆炸。”她的指甲修剪得极短,指尖有细小的烫伤疤痕,“但我父亲死后,工部再不准民间研究高压蒸汽。”
宋墨的目光移向尸体。谷教授的右手仍紧攥着半张《火铳匠人行会规约》,而左手掌心朝上,五指微微蜷曲——像是临死前想抓住什么。他蹲下身,用银元边缘轻轻刮擦死者指甲缝,暗灰色的粉末簌簌落下。
“景德镇瓷粉。”宋墨捻了捻粉末,“工部去年才将这东西掺进银元防伪,可谷教授……”他瞥向徐谦,“一个书院教授,哪来这么多新铸的银元?”
徐谦脸色骤变,从袖中抽出一卷文书:“今晨收到的密报,谷教授三日前从户部兑换了三十枚新银元,理由是……购置实验材料。”
“实验?”宋墨冷笑,指向齿轮组底部渗出的朱砂漆,“陈朝战船的弹药库标记漆,早在一百年前就禁用了。”他忽然俯身,从排水口边缘拈起一小片透明晶体,“硝石……还是提纯过的。”
林白露的呼吸微微一滞。
宋墨转头看向她:“你说谷教授在研究什么?”
窗外,蒸汽楼船的汽笛突然鸣响,三长两短——工部规定的紧急集合信号。甲板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人高喊:“行会监造使到!”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跨入实验室,手背上的烫伤疤痕狰狞如蜈蚣。他腰间悬着的铜牌刻着“匠作监理”四字,目光扫过齿轮组下的尸体,最终停在宋墨手中的硝石上。
“宋大人。”行会监造使赵铁弦的声音像钝刀刮过铁板,“此案涉及工部机密,行会要接管调查。”
宋墨慢条斯理地将硝石包进帕子:“赵大人来得真巧,死者指甲里的瓷粉还没凉透呢。”
赵铁弦的手按上了腰间的鎏金戒尺——那是行会执法的象征。林白露突然上前一步,挡在宋墨与赵铁弦之间:“大人,谷教授的怀表……停了。”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那枚挂在齿轮上的黄铜怀表。11:07,分针与时针形成的夹角,恰好是当年陈朝水师“亥初一刻”的锅炉泄压角度。
而此刻,楼船底舱传来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像有什么巨大的机械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