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这个世界

这就是赵留目前面临的困境，也不能算是困境吧，只能说家人的不理解。

虽然他确实没有什么除了言语以外的证据来证明自己修炼的这部‘功法’是真货，因为他现在的境界，还不能算是一名‘武者’。

无法运用真气，只不过是身体素质极其强悍，如果是在前世的老家，这绝对是超人级别的身体素质。

但问题就来了，在这边，这不过就是很普通的水平罢了。

很普通。

这是一个，怎么说呢，赵留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世界。

它看起来很‘古代’，或者说很‘武侠’，各种方面都是。

这里有镖局，有官府，人们身上穿着类似唐宋明三时期混杂的服装，出游在外的侠客们身着劲装，头戴斗笠，腰挂长剑，穿着打扮都是满满的古风。

但实际上，这里其实是个科幻世界，用老家那边一个科幻类型来说，就是很‘赛博朋克’。

武者们使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来强化自己，提升自己，他们就像一台电脑，基础的操作系统是他们的心法。

而各类软件则是他们的内功，身上加装的武器系统是他们的外功绝技，而被替换的骨骼与皮肤则是他们的‘金刚不坏’之身。

它们通过强大的防护软件抵御‘心魔’的侵袭，通过联通的网络达到心意相通，并千里传音。

这便是这个世界的超凡之路，通过摒弃自己身为人类的一切，以达成超凡。

而这样的’人类‘，在赵留的眼里，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在赵留的前世老家的科幻作品里，这种行为被称之为‘义体改造’。

而这只是这个世界的‘超凡之路’的其中一条。

而还有一条，就是陆荇刚才数次提起过的，‘西山人’，也是她认为的赵留的身份。

赵留不知道西山人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是西山国。虽然陆荇经常对他提起这个，但她实际上对那儿也不了解。

废土上没有什么互联网，人们之间只有关系非常亲密的人才会使用层层加密的特殊手段进行远程联系。

城市之内有属于这一个城市的大型局域网，或者是数个城市联合组成的超大型局域网。

至于那‘公网’，如果不是脑子没问题的话，绝大多数人都不会登入到那里。

而赵留这样的生物人就更不用说了，他没有内置义脑，从头到脚都是百分之一百的原装生物人。

他倒是有一台掌上电脑，那是陆荇送给他的，那玩意儿也能联网，但被陆荇给禁用了联网功能。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她害怕赵留在网上乱搞出什么事儿，毕竟她平时有很多时候都是不在赵留身边的。

尽管外置电脑和内置义脑比起来自然要更加安全，但该遇到的危险也一个都不会少。

赵留很弱小，即便拥有着金手指，但在这边，他依旧很弱小。

他无法像那本小说里的武者们那样随意地运用真气，这是他功法特殊性的原因。

现在的他只能凭借纯粹肉身，将体内一点点的真气附着在拳头上，带来微乎其微的伤害加成。

这样的一具身体，想要说服陆荇显然是不可能的。

而赵留的身体很早之前陆荇就检查过了，没什么特殊的地方。赵留给她的功法她也检查过，得出的结论就是纯纯的扯淡。

“你说你是穿越者，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能完美适配这边的各种制剂？”

“怎么说也是两个不同的宇宙，就算再怎么一模一样，也不可能相似到这种程度吧？”

每次，当赵留说自己是异界人，让陆荇不要用这边的常识看待自己的时候，陆荇就会把这个问题抛到他面前。

然后看着赵留便秘一般的面部表情，成为这场争论的最后胜利者。

这次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最终赵留也没有能够说服陆荇。

太阴真功，赵留前世网络小说《崩星武皇》之中主角修炼的功法之一，是主角前期获得的功法，强度在同类功法里算低的，而且进步速度很慢。

但毕竟是主角使用的功法，所以它也有一个强大的地方，那就是极高的上限。

赵留现在经历的事情和自己看的那本小说里主角前期经历的剧情是一样的，因为太阴真功的特殊性，导致主角在成为正式武者之前是没有办法随意调用真气的。

他只能不断地打磨肉身，强化肉身，直至达到‘滴水不漏’的境界。

然后通过在强辐射环境里，让那些高能射线击穿自己的基因链，依靠着主角都拥有的‘超意志’来强行操控已经分崩离析的身体。

在这样的绝境之中，激活对真气的掌控力，让天地之间游离的真气不断涌入身躯，不断修复已经破损断裂的基因链。

同时，也迎来身体上彻头彻尾的蜕变。

简单点来说，就是一次简单的基因重组，用陆荇或者这个世界的话来说就是底层代码重构。

一般这个步骤在小说里是后期武者才需要面临的关卡，但主角毕竟是主角，所以他在初入武者境界之后就得面临这个难题了。

毕竟主角儿嘛，都是这样的，而赵留对于这一点也深表认同。

他都是穿越了，穿越之后还有性感纯情大姐投怀送抱，这种待遇不是主角待遇是什么？

就是这纯情大姐管他管得有点严，让他有些时候很无奈。但也不能说什么，毕竟那确实是爱，沉甸甸的爱。

陆荇是没有恋爱经验的，她看上的第一个异性就是赵留，经历的第一个异性也是赵留。

但很可惜，对于她而言，赵留很重要，但报仇是更重要的事情。

她没有告诉过赵留自己的仇人是谁，在哪里，尽管赵留问过无数次，但她仍旧没有透露给赵留任何信息。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陆荇身上从头到尾几乎到处都是秘密。

赵留不知道她来自哪儿，也不知道她的过去，来到这个世界上足足十五年了，但像陆荇这样的人，赵留迄今为止仍旧也只是见过她这一个。

她是赵留见过的最强大的武者，到底有多强赵留也不知道，但即便如此，赵留也仍旧能够在她身上感受到一股无力感。

那是在谈论起她的仇敌时，她偶尔会流露出的无力感。

“我半年后会再回来一趟。”

深夜，漆黑的房间中，赵留正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陆荇慵懒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如果到时候我没有回来的话……”

“那应该就是永别了？”赵留打断了陆荇，问道。

对方没有说话，房间也陷入到长久的沉默。

“真的就……没有时间了？”

良久之后，沉默的赵留转过身，与对方那双在黑暗之中散发着绿色光芒的眸子，再次开口问道。

但陆荇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并没有任何回应。

双方就这么对视着，一直到天明。

陆荇总是这样，她经常会消失很长一段时间，有时候是几十天，有时候是几个月，甚至整整一年。

每次回来，她的身上都会多一些改变。

而每一次的改变，都会减少她身上作为一个‘人’的一部分。

这次的陆荇在家里待了一个星期，足足七天，在这七天里，赵留也一直没有出门。

从卧室到客厅，再到地下室，乃至浴室厨房，还有工作室，遍布这栋半球形房屋的每一个房间，每一处角落。

直至七天之后。

“你要走了？”

凌晨之时，太阳还未曾升起，外面的世界仍是一片黑暗。

陆荇从床上爬起，但并没有看到身边的人。当她穿好衣服，整理好给赵留留下的东西，当走出门时，坐在门边的赵留问。

“嗯。”

陆荇轻轻点头。

没有告别，也没有所谓最后的拥抱。

只有快速在黑暗之中跳跃，直至彻底融入至黑暗中的女人，和目送着她的身影，直至其彻底消失在自己视线当中的男人。

对于赵留而言，选择进行那最后一步，将大脑彻底改造的人，从他完成改造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是个死人了。

赵留并不打算坐视这一切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