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一刻，忙碌了一天的言师傅终于回到言府，难得的满载而归。
进府后，言安径直去到言府正院正房，言平和霍姁果然都还未入睡。
至于小豆丁言嫣，她这个年纪，这个时辰，已在梦乡正香。
看到回府的言安，霍姁也是松了口气，只简单说了两句，便进了卧房。
言平示意言安进左侧的书房。
喝上温茶，言平开门见山：“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几乎都与你有关……”
特地停顿了一下，言平看向言安，接着说：“可有需要为父替你把关的？”
言安立时微笑点头：“当然，正要请老爹指点迷津。”
算上前世的官场经历，他也比不过至今已混迹官场十七八年的言平。
稍作整理，言安一五一十的讲述：“午前，七公主吕瑜差人请我，口称结盟，目的不明”
“她提出希望我借督办赈灾案动一动懿阳侯府。本就是秉公办事，我就没拒绝。”
“午后，主办的锦衣卫北镇抚司禀报了一些懿阳侯府涉案的具体线索……”
之后的事情比较简单，言安讲完，顺带给出自己的看法：“我觉得懿阳侯府属于最先被抛弃的棋子。”
言平含笑点头：“这点倒是毋庸置疑。”
“你是武卫副千户，以武卫为名，展示武卫的震慑力也没什么问题。”
说到这，言平再次顿了下，神色肃然许多：“唯一需要留意的是，史书记载每朝均有女帝临朝。”
这话让言安有点不解，索性直言不讳：“大吕又没有。而且我可以肯定吕瑜不是武者，意味着她没有武道天资。”
好歹是武道世界，当个体实力凌驾天下，想坐皇位过把瘾确实是顺手的事。
偶有碰到走到武道巅峰的选手是女人且刚好想当皇帝，在漫长到以万年计的历史长河中并不稀罕。
当然，并非武者的普通女人凭本事坐上皇位掌皇权……只要历史够长同样不罕见。
可吕瑜大无脑，怎么看怎么都没那个能力。
“大吕其实也有。”言平忽然出声，“有一段被抹去的短暂历史，语焉不详，约发生在立国初期。”
言安：“……”
几乎是下一秒，他忽地想到：“难道是女武者，所以皇室吸取教训，现在才会牢牢把控武道资源？”
言平摇头：“我也不知道当年详情，也是偶然才看到一笔简略记录。”
转而说道：“跟七公主的交集需你自己把握，我只是指出有一种最不可能的可能性。”
沉思了好片刻，言安郑重道：“也许真的会有意上演一出公主夺皇位的戏码。”
对这般暴论，言平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可转念细想，又觉得真有可能会成现实，比如在言安成为二品武者时。
皇帝、太子这类人的心思都很复杂。
而考验下属忠诚这种事，古今中外的掌权者都很爱干。
………
回到自己的小院，言安将今天先后收获的共计8份五品炼体灵物中的7份妥善收好，留一份随身携带。
稍稍定神后开始默写那份已经交出去的‘武道心得’。
跟以往不同，看到于进的重视后，言安虽然相信自己的记忆能力，但还是很罕见的选择先默写下来。
内容只有千数字。
虽然纸张早已广泛使用，但别说数百年前，哪怕当下，大吕日常书写仍以简略为主。
分明是自己默写出来的，仔细一看，言安却只觉字字珠玑，其意晦涩难懂。
反观今天在懿阳侯府看过的许多功法、武技、武学杂谈他都无需默写。
早已了然于心。
到底是当下的武道境界限制了他言某的无敌天赋。
…………
次日，巳时，言安赶到武卫东司公署衙门点卯，没忘去三层的千户署厅露个脸。
赈灾案的督办才刚刚开始，且有的忙。
离开东司驻地，白马驮着言安很快轻车熟路的来到富春楼。
依旧是去五层，依旧是还没进门就被吕瑜遣人请过去。
再次见到言安，吕瑜未语先叹，随即啧啧称奇：“言大人真是给了我一个很大的惊喜啊。”
言安微笑着应付。
与前两次见面都不同，吕瑜今天穿的是宫装大袖衫，很有些飘逸。
配上她漂亮的脸蛋、宽阔的胸襟、高大的身材，着实吸睛。
与吕瑜以往只一味贵不可言相比，分明多了一份的灵动与活力。
言安一不小心都额外多看了两眼。
看看吕瑜，言安好似斟酌再三然后才认真说道：“公主能不能别让您护卫整天跟着我了。”
吕瑜：“……啊？”
她完全没反应过来，根本没想到马老身上。
见状，言安有意无意的瞥了眼内室，随口道：“四品。”
闻听此言，吕瑜脸上的笑意彻底僵住，慌不择言：“你你你怎么会知道！”
言安不再吱声。
吕瑜到底打小耳濡目染颇多，很快强行平复心绪，然后转身去了雅室里间。
马老从内室走出，虽然没停脚步，但忍不住多次上下打量已经稳坐泰山的言安。
心中有三分唏嘘三分感慨三分迷茫一分向往：“这就是武神之姿么……”
重新回到桌旁坐下的吕瑜看看言安，整理着纷乱的思绪，嘴上说：“可惜懿阳侯被赐死，一些隐秘大概会被埋葬。”
听到这种话，言安心中不由松气，表面上立马挑眉看向吕瑜：“公主怎么总是如此天真。”
随后他一副无奈直言的样子：“有武卫督办，懿阳侯过去每晚用的什么姿势都能挖得清清楚楚……”
“无非人死债消不会牵连太广，既然是你有耳闻的隐秘，必然不会只是懿阳侯一人知道，公主很快就能打探到。”
面对言安如此直白的表述，吕瑜下意识咬牙，不过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言辞恳切的表示：“是是是，言大人说的对。”
又说了几句，言安这才好似斟酌着问：“为什么会有赈灾案？”
“而且，武卫接手赈灾，恰好在我就职武卫副千户当天发生。”
对此，吕瑜稍作整理，终是坦率的回答：“你确实算适逢其会。”
“武卫会给初入五品以上的武者贡献任务机会你应该已经知晓。”
“据我所知，是小朝议上先敲定了武卫接手赈灾的时间，顺带确定了你就职的日子。”
说完这些，吕瑜轻咳两下，小声说：“我了解的不多，只听闻赈灾案背后可能是某位武者欲成武神。”
言安眉头微挑，这个结论有点意外，但还在合理范围内。
由于接连表现得太过天真，吕瑜决定坦诚到底，主动解释一些原委：“最初武卫的招收门槛是武者，如今门槛已是七品，以至锦衣卫、各卫所乃至各部均有武者当差。”
“这是281年前所谓‘武卫初变’导致的结果。”
“174年前，第二次武卫大变，五品炼体灵物的分配不再由武卫决定，所以我有，懿阳侯府也能抄出来。”
“当下从赈灾变成赈灾案，可能是有人想推动第三次武卫大变。”
“核心应该是争夺四品以上某些武道资源的掌控权，甚至会出现一个小号‘新武卫’也说不定。”
听完，言安近几天心中大多数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借用瑞龙的名义……‘哪来那么多腐败分子啊，说白了，它不就是你们内斗嘛。’
哪来那么多无端针对，不过是皇权故意默许的利益争斗。
武卫的超然特权是立国之初定下的，四百多年后的今朝突然出现争夺，无非是又有人贪图这份超然特权了……
故意一再给吕瑜打上天真标签，总算让吕瑜拿出了‘结盟’的坦率诚意，终于知无不言。
言安自是要趁此机会打破砂锅问到底：“所以是因为武卫没了五品炼体灵物的分配权，武卫的五品才会这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