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我走了,孩儿大了要去打工了。娘,别哭了看到你哭我心里会不舒服的。再说了这次也不是去别的地方,就是去我三姨家的砖窑厂里上班,又没多远而且又是亲戚,平时想回来就回来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城市建设大量投入,缺砖缺瓦,于是农村大量涌现了许多个人砖瓦厂。
在那个还没有我的时代,城市建设也在飞速发展着。
而我爸也早早辍学,成为了其中一员。
他要去的地方是他三姨家,也就是我的姨奶家。她家在那时是开砖窑厂的,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家中也是大不如前。
我的奶奶在家中排行老大,都称我奶奶为大姐。在他们那个年代鼓励生育,奶奶家中也是子妹六个,两个弟弟三个妹妹。到我爸这里也是他们四个,一个哥哥两个妹妹。在我奶奶那个时代没有婚恋自由,长辈们让去哪里嫁给谁都要由他们说了算,至于这个人的脾气好不好,处的来处不来,那个是她们决定不了的。
后来听我奶奶说,他嫁给我爷爷那会。都是长辈们说了算。那时见面也没多隆重,经媒人介绍,下些聘礼,定个好日子,到了日子不管愿不愿意都要去。奶奶刚见到我爷爷那会都只见过一两面,互相也不是太熟悉,也是相处了很久,才慢慢地熟络起来。
奶奶也是后来才知道,爷爷的脾气不是一般的不好,一有什么事不顺他的意就会暴跳如雷,他们两个也是吵了一辈子,奶奶也是被爷爷吵了一辈子。也被爷爷打了一辈子,直到近年来爷爷的年纪大了。暴脾气也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地消磨殆尽。
我的爷爷在家中排行老二。他有一个哥哥,因为他们所处的时代正值乱世。
自打爷爷的妈妈因为生病不在了之后,由于那时太爷爷还年轻,爷爷和他的哥哥又还小。太爷爷就另娶了一门亲事。
我那个太奶过门之后,爷爷的哥哥和那个太奶好似相处不来,关系一直不太好。
后来太爷爷又有一个孩子和一个女儿。听爷爷说后来因为一些事,爷爷的哥哥报名参了军。那时正处在抗美援朝时期,自打那以后一去不归,至今了无音讯。
听爷爷说他哥哥上过私塾认识字,那时认识字的人少,爷爷也是听别人说。他的哥哥不仅在战场上活了下来,而且还在京城当了官,当然这也是爷爷也是听别人说的,再后来爷爷跟他弟弟去京城找过他。他说到了地方多方打听之后,最终也没能找到。
爷爷说那时他的哥哥托人往家里带过话,带话的人说他在那边挺好的,不让太爷爷挂念他。从那以后便再也没了音讯,就连太爷爷临走时托人带信,说最后想见他一面,最终也未能如愿。随着眼角最后一滴眼泪流下,太爷爷永远的离开了。
爷爷说太爷爷是带着悔恨走的,自打爷爷的哥哥离开家以后,太爷爷就一直挺挂念他的。每次有爷爷的哥哥余卫东的消息,太爷爷表面上看上去漫不经心的样子,其实心里面激动的不行。太爷爷好强了一生最终带着遗憾离开了。
有一次我问爷爷,我说“爷爷你想你哥哥吗?”。爷爷一字一顿地回答了两个字:“想、想、想他…”。
后面仿佛还有好多话要讲,可是就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或许到了他这个年纪,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去形容想这个概念了。
又或许每次遇到困难的时候,多么希望哥哥能在他身边替他分忧解难。
又或许每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思念就会如潮水般涌来。让爷爷痛苦不堪。
毕竟他的哥哥离家时他也才十几岁。或许就是他的哥哥走走了,爷爷的脾气才发生变化的。
或许人在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会做出另一种过激行为,来抵御内心缺失的东西。这谁又说的清呢….
奶奶望着爸爸离去的背影,两行泪珠不时地从脸颊上滚落下来,身为一个母亲她希望儿子能留在自己身边。
可在时代的背景下,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呢?
留在父母身边的孩子又有几个能有出息呢?
又有哪一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长大了能有出息呢?
爸爸余哲东告别了爹娘之后,至此成为了全国几千万城市建设者中的一员。爸爸平凡又伟大的一生,至此拉开了帷幕。
那时他年仅十几岁。也是爸爸余哲东辍学之后的第一份工作,那时侯都不是太有钱,村里能盖的起平房的少之又少。爸爸也是凭借着这份工作。在家里面盖了三间平房。也是凭借着三间平房,爸爸才娶到了妈妈。后来才有了我和哥哥。
爸爸余哲东走在路上,心想这次去了三姨家。要好好干,争取靠自己把家里的三间平房盖好。就这样想着越想越有劲,越走越快,没过多久就能远远看到三姨奶家的村庄了。
北方这边虽然刚开了春不冷不热,由于爸爸余哲东赶了小半天的路,额头上也是微微冒汗,脱去微厚的外套。拿起随身携带的水壶咕噜咕噜喝了点水。找个树荫坐了会。也没敢停留太久,就继续赶路了。
远远望去村庄周围的砖窑厂也是呼呼冒着浓烟,有大的,有小的,错落有序地排列在村庄周围。三姨奶家的砖窑厂不大不小,在村里算的上中等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