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的雾霭漫过石舫栏杆时,苏明月腕间的玉琀蝉突然发出蜂鸣。她按住正在调试空竹的沈玉簪:“听!”河面飘来断续的《胡笳十八拍》,琴弦震颤的频率与暗袋里的手术刀碎片产生共鸣。
“是东厢房的翠缕。”沈玉簪将空竹塞进改良旗袍暗袋,三十六枚柳叶镖在绸缎衬里沙沙作响。两人踏上“暗香阁”画舫的瞬间,船娘的水绿衫子突然褪成惨白——那分明是出殡用的寿衣料子。
苏明月指尖抚过包铜船栏,摸到细微的齿轮咬合痕迹。沈玉簪假意失足撞向舱壁,八仙桌下的暗格弹开,露出闪着机油的东洋轴承。“好家伙,”她用南京话嘀咕,“这画舫怕是能变形成铁甲船。”
酒过三巡时,抱月琴的姑娘突然拔高声调。苏明月手中的琉璃残片骤然发烫,工尺谱在舱壁投下流动的影,渐渐凝成《长生殿·闻铃》的唱词。沈玉簪突然踢翻酒案,梅花盏碎地迸出火星,点燃了飘落的戏单。
“起火了!”龟奴的尖叫中,苏明月拽着琴姬撞破雕花窗。河水吞没她们的刹那,六棱星形虫卵在琴姬耳后莹莹发亮。沈玉簪挥袖甩出柳叶镖,钉住追兵衣摆的镖尾刻着“蒋有记”字样——正是她们昨夜吃锅贴的铺子。
水下漩涡将三人卷向石像生群,苏明月的玉琀蝉突然射出光束。獬豸石雕的双眼在幽暗中睁开,红光扫过之处浮现出地宫通风管道的铸铁网格。沈玉簪的改良旗袍下摆突然撕裂,暗藏的指南针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定格在梅花山方向。
“闭气!”苏明月抓住沈玉簪的盘香扣,骨扇展开成《康熙南巡图》残卷。绢帛裹着三人冲破水面时,正撞见中元节的河灯阵。妓女们吟唱的秣陵童谣“杨柳儿黄,击棒壤”声中,沈玉簪捞起盏荷花灯——灯座刻着“天地梭”的木棒纹样。
“姑娘们是在找这个?”穿香云纱的老妪突然现身,枯手递来根枣木棒。沈玉簪接过时,棒头的磁石吸起明孝陵墙砖碎屑,在河滩上拼出北斗七星阵。苏明月突然按住老妪的虎口:“陆嬷嬷,您家祖传的榫卯手艺,怎的刻上了赵氏制药的徽标?”
河面忽然掀起丈高浪头,基因改造的鲶鱼张开利齿。沈玉簪掷出枣木棒,棒尾钢钉刺入鱼鳃的刹那,老妪化作青烟消散。苏明月展开的骨扇金针钉住鱼眼,鲶鱼挣扎时吐出的荧蓝液体,在沙滩上蚀刻出沈鹤鸣诊所的平面图。
子时的更鼓从灵谷寺方向飘来,沈玉簪突然指向河心:“看!”五百盏河灯组成的地脉图正中,浮着穿灰色长衫的身影。沈鹤鸣立在竹筏上,手中的艾条青烟凝成九宫八卦,针灸铜人正在他脚边嗡嗡震动。
“沈姑娘接好!”他抛来的油纸包散着银杏香,糕点上的朱砂点连成《金陵梵刹志》残页。苏明月展开时,发现灵谷寺无梁殿的剖面图正在渗血——那血迹渐渐凝成赵明远的面容。
沈玉簪突然闷哼跪地,腕间的六棱灼痕渗出荧蓝液体。沈鹤鸣的银针破空而至,刺入她曲池穴的刹那,针灸铜人足底的鎏金地宫模型突然解体。微型明楼飞檐射出的银针,在月光下拼出半阙《浣纱记》工尺谱。
“明日卯时,”沈鹤鸣的声音混着中药苦涩,“带她去台城遗址喝银杏粥。”他灰色长衫的袖口突然裂开,露出缠着染血绷带的小臂——那绷带正渗出与基因改造鲶鱼相同的荧蓝液体。
河心忽然传来东洋三味线的声响,赵明远立在乌篷船头哼着《荒城之月》。他抛来的怀表在空中展开全息投影,明孝陵的琉璃宝顶正在融化,露出内部精密的齿轮组。苏明月的骨扇突然脱手飞去,扇面《南都繁会图》中的绸缎庄匾额,正正砸中怀表投影的“天枢”星位。
爆炸的气浪掀翻竹筏时,沈鹤鸣的针灸铜人突然睁开琉璃眼。地宫模型的残件在水中重组,拼成沈玉簪昏迷前最后看到的画面——陆氏匠族的族徽,正嵌在赵明远实验室的基因培养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