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达成了合作,郭逸也想在附近的城池看一看,恰好康进业也要准备马匹南下的事,自然也不再看顾他。
就在郭逸去平高县的同时,康进业也去了史诃耽府中复命。
郎舅二人自然是笑语春风,康进业还是不太明白:“姐夫,为什么不让自己人领头去送,非要那小子去?”
史诃耽也不拿乔,“杨玄感什么人?如今那位”说着话,他向天指了指,继续说:“去征伐高句丽,他现在买马,还全要的好马,如果出事了,你我可背的起?”
看着康进业还有点不明白的样子,史大兴上前一步说:“康公子,我家老爷怕事后牵连,万事都有个变数,万一,那这些马就是那辽东郭氏买了送去黎阳的!”
康进业这才一拍桌子:“姐夫,妙呀,实在是妙!”
自古以为来多少人为了那点利,妄送了卿卿性命,他们以为自己得了利,事实上不到最后,谁是黄雀也未可知。
与此同时,郭逸出了乌氏县,在去平高县的路上,带着叶、张二人拐弯去了趟朝那城。
朝那城在乌氏县和平高县之间,也是一座贸易城。
它是一座很友好的商贸之城,虽然四面环山,可农业发达,冶铁和制陶更是首屈一指。
对于朝那城,在商人们之间有这们的传言:
酒肆垂帘隐胡姬,
货栈堆玉出于阗,
茶楼秘语传丝路,
朝那觅宝一朝富。
郭逸本不信传言,可是进了朝那城,果然一派繁华。
酒肆林立,胡姬的歌声混着酒香飘向满街巷。
货栈繁多,装卸货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茶楼内更是热闹非凡,能看到不同地方来的商旅,茶盏交错。
郭逸非常清楚,史诃耽不会轻易把自己一行人放在视线外的,集市、酒肆、玉石器皿,他都去看了,甚至还商讨一下价格。
将近午时末时,他们才进了一家不太起眼的“万家”酒肆,上了二楼的包间。
跟踪的人也不敢上二楼,只能在一楼大厅里等。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此时郭逸所在包间进了一个胡商打扮的人。
“郑信!这次联系的人怎么是你?”郭逸露出一丝惊讶。
“义首说,您说让人在这里等你,我已经在这里等你两天了!”郑信解释为什么是自己来这里的。
郭逸心想:看来这小子做事靠谱,得了白瑜娑的认可。
眼下事情紧急,他也不多言语,把事先写的书信交给了郑信。
郑信看到专用的胶泥做了封,大约食指长短的竹筒,慎重的接了过来。
“你快马加鞭,将这东西交给白义首,切记一定要送到。”郭逸嘱咐完这些就让人离开了,等小二上来上菜时,包间里也只有郭免和叶、张二人。
郭逸看到上来的饭菜,不得不服这个时代有钱就是能使鬼推磨,北方的炖菜和烤肉自是和后世有些不同,但别有一番滋味。
听着包间门口没了动静,叶无换了衣服和发型,从后窗翻了出去。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叶无又悄无声息的从后窗翻了回来。
又盏茶的时间,叶无也吃饱喝足后,三人稍作休息,才又下了楼。
他们并没有在朝那县继续逗留,一路快马入了平高县。
不得不说,康进业的公验是真心好用,一趟下来,进城方便不说,但凡是街边的商铺,对他们都还算客气。
郭逸一个现代魂都不得不佩服他们消息传递的速度,同时也不得不重新思考史诃耽的影响力。
他们三人这次没有象上午一样去集市,而是先在偏街上找了一处客栈住了下来。
郭逸独占一间,叶无和张绪两人住一间。
收拾停当后,三人下到客栈一楼,找个八仙桌坐下,只吩咐店小二:“烫三斤烈酒,再切几盘下酒物!”
小半刻,店家端个枣木托盘:一碟码放整齐的绛色卤牛肉,肌理间沁着油光;另一碟羊肝烤得焦香四溢,还撒了花椒碎粒,还能看到油花轻微的噼啪炸开。
邻桌几个贩马客商见状,喉结不住滚动,低声吩咐小二照样来一份。
郭逸将碗轻掷在桌面:“今日允你等痛饮,过几日怕不得闲了!”
叶无口中边说着:“谢爷赏!”一边伸手撕开酒坛泥封,浓烈酒香顿时弥漫开来。
张绪也不肯落后,自然是有样学样。
酒过三巡,他们都红了面,郭逸身子歪斜在桌边。叶无瘫在椅背上,攥着酒碗梗着脖子嚷:“再来!再来!谁不喝谁是孬种!”至于张绪,眼神迷离地晃着空碗。
原来以为不过又多了三个醉客,扶上楼去休息就好。
没成想,歪在桌边的郭逸突然捶着桌子大笑,笑声未歇已经红着眼眶,拍得桌子咚咚作响:“这一回生意…若成…看他们…何敢…笑话我!”话未说完,喉头一哽,呕出半坛混着肉腥的酒水。
叶无也忽然抚掌而笑,笑声里带着三分癫狂七分怆然,“对!…看谁…敢…”
眼看着三人醉的糊涂,客栈掌柜让小二哄了他们三人回了房,而一楼拐角处着皂衣的人也离席而去。
小二把他们扶进房后,也转下楼梯,不免吐槽两句:
“这三个看上去斯文,虽起酒来没脸看!”
“可不是,就这几坛酒就能疯成这样……”
“真埋汰,吐成那样,明早也不知道后悔不后悔”
楼梯里渐渐没了声响,二楼一丝轻微的合窗声,早就淹没在一楼住店客们天南地北的海聊声中。
进城前,郭逸就安排叶无借酒遁去平高县的马场里摸摸情况。
毕竟天下马奴是一家,白牧军起家本就是马奴为多,陇右牧监所有的马奴生活境遇应该都是相似的。
当夜,在平高县一个中型马场的马奴板房里,就有一个指头上都是黑泥,身材瘦小的马奴和大家聊天的场景。
这声音不大,有气无力又充满向往:“今天我听那些个当兵的说,北边马奴反了,说是带头的是一个叫白瑜娑的义首和一个郭逸的军师。”
这一类的话题,刺激又解压,房里的马奴都不自觉的凑了耳朵上来。
这瘦小的马奴,眼里很兴奋,向往的说:“听说现在的白牧军,吃的是拳头大的白面馍,过节还能吃油汪汪的腊肉,咬一口能香到后晌!”角落里传来咽唾沫的声响,几个马奴裹紧补丁摞补丁的单衣往前凑。
“他们还搭了青砖瓦房,很很干净!”他裹了裹自己身上的破衣,沮丧的说:“俺也不惦记肉,只要能顿顿吃饱,不跪着舔马槽,就知足了!”
他的话说到了多少人的心坎里,这颗种子也许遇风能发芽。
这个瘦小的马奴,就是郭逸今夜派来传播消息的叶无。
天再次大亮的时候,郭逸三人无事人一样,去了城中的马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