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康进业离开了客栈,郭逸这这则紧闭房门,其它人只觉得是他吃醉了酒在歇息。
实则,此时郭逸三人正在头挨头的说着话。
毕竟这里可是康进业的地盘,小心些无过。
“明日怕不好应对,到底要诱我做什么不断不清楚,但大抵是与马相关的。”郭逸严肃的说于叶、长二人,“根据今日的情况,背后就是这个史诃耽在指使。一会我你俩出去,逛逛这乌氏县的夜市。”
叶、张二人忙点头:“军师,这个我们会,不就是吃喝玩?”
郭逸点头,“你俩机灵点,其他勿想、勿言只管吃喝,若有人问起我们的事,就说是辽城郭氏生意人。我是家中旁支不受待见,常年从东到西,贩卖些差价。”
叶无和张绪领命去了,郭逸怕露了马脚,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搜索关于隋末平凉郡的人物。
只不过在久远的记忆里还真让他找到了,史诃耽的墓志铭云:“君讳诃耽,字说,原州平高县人,史国王之苗裔也……”
原来史诃耽来自西域史国,本是王族后裔,奈何被灭国,所以史氏家族举家迁入中原,后来被白瑜娑收服,等唐立,借出卖‘奴贼’军而受青睐。
后半生极其富有,只不过因其卷入纷争,最后不得不致仕。
当时看到这些时,郭逸并不觉得如何,如今身在这隋末纷争中,又和白瑜娑一起创立白牧军,一时间倒对这史诃耽厌恶了起来。
果然,人是受感情支配的,有时候一点不由己。
正在捋着自己脑海中遥远的记忆,房门吱呀一声从外打开,“客官?客官?我来给您送水……”声音不大,甚至有些低,而且轻手轻脚的。
郭逸闭眼假寐,对方看到没人应答,又瞅见他睡的死,便开始悉悉索索翻起包袱来。
然而躺在床上的某人心想:呵,老子的包包,你快翻!快点把那书信交去给那姓史的王八蛋!
片刻后,门从外关了起来,郭逸没有起身,只侧翻了过来,看到包袱恢复了原样。
他也并不去翻看,毕竟那信也不过是郭家族人想让他买卖马匹到黎阳,近日黎阳马匹价格疯涨。
只是史诃耽信不信就是另一回事了,在郭逸的记忆里杨玄感就是今年在黎阳造了反,马价飞涨是必然的。
可是另一边史府就不淡定了,信被送到了史诃耽手中。
他头戴乌纱软脚幞头,一袭玄色圆领官袍束着银边革带,深目高鼻下蓄着修剪齐整的络腮胡,腰间鱼符随走动轻晃。
“你怎么看?”他把刚才的信递给旁边的一位老者。
“公子,您运筹帷幄,自然有了打算,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总觉太过于巧合!”这位老者正是史氏家族统一培养的谋士,他叫史大兴,跟在史诃耽身边也近十年了。
史氏家族这样的谋士,从一主而终,主荣则荣,主陷则陷,十分忠诚,生老病死皆由主人发话。
“放心,小小商人,不怕他翻出浪花来。”史诃耽搓了搓手上的扳指,“内弟也传来消息,这人没有那么的心思,恰好他还姓郭,给我们背锅也不错。”
与此同时,叶无和张绪也回了客栈,把街上所见所闻都详细告诉了郭逸。
真如之前猜测,确实有卖东西的大娘什么的,会问到他俩的事,貌似闲聊。
如果不是早有准备,怕还真要露了马脚,防不胜防。
郭逸也不得不佩服史诃耽的手段,毕竟是王族后裔,论家族培养,非一般人可比。
他们三人说了一会儿话,便各自散了回屋休息,客栈里再无人来探看。
第二日,康进业不到未时巳时就来了客栈,郭逸则适时的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模样。
才相遇,康进业就热情的拉着他的手说:“郭兄,昨日答应带你去看汗血宝马,快!我们现在就去。”
一派的少年直率,看上去也不过是个性情至上的青年俊才。
“当真,谢谢小郎君,让我得饮眼福!”郭逸脸上惊喜的表情压都压不住,随行的叶、张二人也是一脸的欣然向往。
出了客栈,门口停一辆枣木马车,外表看上去十分普通。
边角暗沉的桐油漆面有些剥落,车底还沾着些许泥点,驽马看上去温和。
可是车厢内出乎意料的宽敞,粗麻坐垫下垫着柔软的羊毛毡,触感细腻温暖;两侧车窗嵌着半透明的绢纱,既能遮挡阳光,又保证了充足的光线。
车壁四周还巧妙地设置了暗格,车顶悬挂着小巧的艾草香囊,散发着淡淡清香。
车底铺着厚厚的毡毯,又加装了减震的皮条,几乎感受不到震动,让人倍感舒适。
“康郎君,你这马车,不是凡品啊。”听到郭逸这么说,康进业笑着说:“郭兄谬赞,以后可以弟称呼我,不用见外。”
郭逸大大方方的略一抱拳:“好的贤弟,这车旅行必备良品啊!”
这个时代的马车,乘坐要不颠簸,非达官显贵不可为。
所以他的称称赞倒也不算夸大,康进业听了也只觉得理所当然。
大概一柱香的功夫,马车就停了下来,车帘掀起,郭逸踩着软凳落地。
眼前是一堵高耸的夯土围墙,墙顶覆着灰瓦,仅开着半扇小木。
在这个地方依稀还能看到马市的热闹,偶尔传来的马嘶声穿透厚重的墙壁,也并不显突兀。
跨过木门,内里与街道上是两个世界。
一股混杂着干草与马汗的气息扑面而来,一排灰瓦白墙的屋子横亘在眼前。
有几个马倌儿围坐在木桌旁,捧着陶碗喝着麦粥。见到康进业进来,立时迎了出来。
康进业并不理他们,只管引着郭逸绕过屋舍,便看到一个足球场大小的跑马场赫赫然然摆在那里。
黄土夯成的跑道尽头,青砖垒砌的马厩错落有致,待走的近了,才发现都不是凡马。
最右边的高大马厩里一匹赤红的汗血宝马,脖颈处的鬃毛随风飞扬,四肢修长劲健,很是招人眼球。
即使是见惯了良马的郭逸,也失了稳重,急跑两步,甚至语无伦次:“真的,贤弟,真的马,真的汗血宝马,得见一眼,此生无憾啊!”
康进业眼中虽有嘲讽,但依旧配合着点头,“郭兄,这样的马,我姐夫那里还有更好的!”
郭逸嘴上应着,“好!好!”突然回过神来,一转身,急问:“还有更好的?”
“当然,你想不想看?”看着康进业像个哄骗小红帽的大灰狼,郭逸差点没崩住,但还是跨步靠近他:“可否一观!”
“当然,我是谁啊,这面子还是有的。”说罢引了郭逸就要往马场外走。
郭逸自然莫敢不从,只心里暗想:这盖子什么时候掀开,搞这么神秘!坑老子还要老子跑路,老子一会儿也要搞点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