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取死之道

正午的日头毒得很！

王寡妇蹲在自家茅屋后的菜畦里翻土。说是菜畦，其实只剩几株蔫头耷脑的苦菜。

她汗如雨下，粗麻衣衫被浸得透湿，紧贴在瘦削的身躯上。锁骨处积着汗洼，随剧烈的喘息不断颤动。

发梢滴下的汗水在泥地上砸出一个个深色圆点。

自两天前，王癞头当众宣布她“身染晦气”后，就连野菜都不敢往她这边长了。

林野悄然出现，将钱袋从身后递了上去。

王寡妇顿时猛地一激灵，握紧锄镐便向后挖去。

“嫂子何为？”

好在林野如今身轻敏捷，侧身躲过，换作以往身上必定要多出一个血窟窿。

王寡妇回头看是林野，旋即张望左右，一甩锄镐，拽起他的衣袖朝屋内奔去。

她反手闩上门，将钱袋塞回林野手中，“野小哥，姐能力有限，只能帮到这，”她指尖冰凉颤抖，“王癞头说了，谁和你接触谁倒霉，轻则烂菜，重则生娃！”

“？？？”

“生娃是什么惩罚？！”

林野没接，盯着她脖颈处的淤青，“王癞头打的？”

王寡妇猛地捂住领口，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那畜生……那畜生说我与野小哥走得太近，身染晦气，逼我与他修炼什么功法，才能祛晦，我不从……”

她突然扑到窗前干呕，却只吐出几口酸水。

林野瞳孔骤缩，“他对你做了什么？”

“那杀千刀的……”

王寡妇突然哽咽，“给我施了邪术……”

王寡妇露出手腕，布满赤纹，“野小哥，姐求你件事。若是……若是……”

她哆嗦着从枕下摸出把生锈的剪刀，“给我个痛快……”

剪刀上还沾着黑褐色的血迹。

“嫂子，你先别急，一定会有办法的。”

林野扣住王寡妇手腕，灵力刚渗入便被吞噬。

“咻”一声，噬灵虫倏然从袖中窜出，扑向王寡妇。

王寡妇手腕上，顿时密密麻麻爬满米粒大的黑点，正是白日黄狗伤口里那种。

林野想起今早老张头杀狗时的眼神，还有各方反应，突然明白村里人为何躲着他。

王癞头不仅在外屠村，在内还施展如此邪术。

疯了不成？

林野捏碎一只黑虫，腥臭的汁液里泛着灵力波动。

驴操的，这老狗竟用活人身躯作母体饲虫？！

好在噬灵虫神异，似乎天生对这些黑虫有震慑性。

王寡妇黛眉紧皱，疼得皓齿打颤，却未叫出声。

她十指深深抠进灶台边缘，指节泛着青白。

每当黑虫在皮下窜动，脖颈就绷出可怕的弧度，像被无形绳索勒住的牲口。

被汗水泡发的伤口边缘，开始渗出淡黄色的液体。

林野未敢耽搁，灵力一卷，将那些黑虫一股脑扫进灶膛，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再观王寡妇。

汗湿麻衣，几番微透。

一双明月贴胸前，紫禁葡萄碧玉圆，鼻尖数点露珠悬。

只怕那份苦楚。

不亚于生孩子。

噬灵虫在林野指尖震颤，传递着某种兴奋情绪。

那些被烧成灰烬的黑虫残骸里，竟飘出几缕肉眼难见的血气，被它尽数吞噬。

铁嘴将军甲壳上的鬼面斑纹随之鲜艳了几分。

林野福至心灵：“吞噬这个能进阶？！”

王寡妇瘫软在灶台边，手腕上的赤纹已褪去大半，却仍残留着蛛网般青紫痕迹。

她怔怔望着自己恢复血色的手掌，捂脸无声抽泣。

“嫂子应当无事了。”林野从水缸舀了瓢凉水，“王癞头还祸害了哪些人？”

“村东头的老张家、晒谷场边的李鳏夫……”

王寡妇掰着手指细数，突然瞪大眼睛，“野小哥，姐是不是不用死了？”

林野点头，嘱咐道：“且不可声张，莫让他人察觉。”

“诶！”

王寡妇声音轻得像风。

林野旋即离去。

王癞头已有取死之道，不过眼下先喂饱噬灵虫再说。

给王癞头来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王麻子弓着背在给灵田放水，黧黑的脸上新添了道鞭痕。察觉到林野走来。

他假装整理草鞋，迅速朝林野扔了个泥团。

林野用脚拨开泥团，王麻子这是示意他不要走近。

林野也不废话，直接放出噬灵虫。

王麻子刚点燃旱烟，还没吧嗒两口，旋即“哗啦”栽进田里，疼得直叫唤。

他在水田里翻滚，裤腿卷起处露出密密麻麻的黑点，像撒了一把黑芝麻。

那些黑点还在皮下蠕动，看得人头皮发麻。

“别动！”

林野一把按住王麻子，噬灵虫立刻发威。

虫翅震动发出刺耳的嗡鸣，口器如针管般刺入皮肤。

那些黑虫像是遇到天敌，疯狂往肌肉深处钻去。

“唔——”

王麻子疼得眼球凸出，脖颈青筋暴起。

他死死抓住田埂边的杂草，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杂草被连根拔起，混着泥浆的根须在空中颤抖。

林野见状，立刻并指成剑，点在王麻子后颈穴位。

截脉手法，能暂时麻痹痛觉神经。

王麻子身体一僵，随即瘫软下来，只剩胸口起伏。

他浑浊的眼球转向林野，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

噬灵虫的吞噬持续了约莫半刻钟。

王麻子小腿已经千疮百孔，像是被无数细针扎过。

噬灵虫甲壳上的鬼面斑纹越发鲜艳，隐隐泛着血光。

“麻子叔，没事了！”林野收起噬灵虫，扶起王麻子。

王麻子咳嗽几声，吐出一口黑血：“那、那王八羔子……给全村人都种了虫。”

他死死抓住林野手腕，“小柱子……救救小柱子……”

林野心头一紧。

王小柱才七八岁年纪，如何经得起这般折磨？

“麻子叔别急，我这就去。”

离开水田，林野径直往村东头走去。

路过晒谷场时，几个正在翻晒灵谷的佃户见了他，立刻背过身去假装没看见。

林野目光如炬，他们裸露的脖颈处都有细小的黑点。

“看来全村都中招了……”

王癞头既然送一份如此厚礼，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噬灵虫在袖中不安分蠕动着，似乎在表达兴奋。

林野加快脚步，很快来到王麻子家。

小柱子正蹲在地上玩泥巴。

脸色蜡黄，眼窝深陷。

惟有那贼亮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偶尔闪过一丝灵动。让人还能从中瞥见他往昔是个活泼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