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夜的星象阁穹顶如蛛网般龟裂,九道星辉穿透裂隙,在地面熔铸出斩龙刀的光影轮廓。月无痕腕间红绳骤然绷紧如弓弦,那抹浸透千年时光的绯色突然泛起金属冷光,将她拽向星辉交汇的圆心。白晨晨的鱼叉刚划破空气,便见鎏金月光中浮起一道半透明的人影——广袖流仙裙缀着深海珍珠,发间莲花簪的碎光落进月无痕眼底,竟在她瞳孔里漾开两重倒影。
“这是...?“沈无心的佛偈纹身泛起警示热意,他怀中《隐月天志》残页无风自动,泛黄纸页上的“双魂共生图“突然渗出血色批注:“以魂饲刀者,必承前世业。护刀人转世,皆携初代执念之种。“月无痕望着与自己容貌 identical的虚影,发现其眉心跳动的灰黑纹路,竟与慧明分魂盏的咒文完全重合。
虚影指尖掠过月无痕眉心莲花印记,袖口滑落的红绳上,“护心“刻痕与“蚀心“纹路诡异地交织共生。“我是被斩龙刀意绞碎的残魂,是慧明养在分魂盏里的执念,也是你每次握刀时压下的心悸。“虚影的声音像碎玉投壶,清越中透着千年孤寂,“千年前他说'刀成之日,便是情灭之时',可你看这星象阁的月光,哪一缕不是我当年为他收集的朝露所化?“
白晨晨的星芒印记突然如沸汤翻涌,他踉跄着单膝触地,瞳孔里映出双重画面:现世的月无痕正伸手欲扶,而千年之前的少女阿箬,正将莲花簪插入初代心口。两种记忆在神识里剧烈碰撞,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古今回响:“阿箬...这次我不会再让刀意吞噬你。“月无痕指尖的莲花印记瞬间灼成灰黑,她看见白晨晨腕间红绳与虚影的护刀人图腾共振出裂痕,那是轮回羁绊即将崩断的征兆。
“他看你的眼神,和看我的时候一样。“虚影贴近月无痕耳畔,发间珍珠坠子蹭过她颈侧,“可你知道初代最后刻在刀鞘里的字吗?不是'情',是'斩'。护刀人注定要在刀刃与人心间走钢丝,你以为牵了他的手,就能跳出这宿命棋局?“星象阁外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月无痕望向裂隙外的洛阳城,只见万千灰黑雾气凝成镜面,每面镜子都映着她与白晨晨反目成仇的幻象——持刀相向的画面里,他鱼叉上的星芒正刺穿她的莲花印记。
“都是慧明的幻术!“沈无心将九环锡杖插入地面,佛偈符纸如孔雀开屏般悬浮,“当年阿箬为封刀灵自愿献祭,残魂却被慧明截取,用来炮制'情劫刀蛊'...你看见的不是前世,是被扭曲的执念!“月无痕猛然想起斩龙刀鞘内侧的刻痕,指尖抚过皮质刀鞘的暗纹,那些被她当作防滑刻痕的纹路,此刻竟重组为一首情诗:“星眸映刀光,素手织鞘忙。愿君收刀日,能忆鬓边香。“
白晨晨的鱼叉突然调转方向,刃口星芒刺向虚影眉心。可在即将触及的刹那,他手腕竟不受控地转向,星芒在月无痕面前碎成流萤。“我...控制不了身体...“他额角渗出冷汗,瞳孔里千年记忆与现世理智激烈交锋,“阿箬的残魂在借我的印记共鸣,她想...借你的身体重生!“月无痕望着虚影逐渐凝实的指尖,发现其正在吸收自己的星芒印记,每吸收一分,白晨晨眼底的清明便淡去一分。
东海深处传来龙吟般的嘶吼。鲛人祭师通过螺号送来的水镜画面里,初代骸骨的胸腔突然裂开,露出半枚刻着“箬“字的莲花佩——那是月无痕自幼佩戴的贴身饰物。当九星连刀的异象达到巅峰,穹顶裂隙渗出的星辉突然化作锁链,将月无痕与虚影死死捆在斩龙刀光影中央。“看啊,这就是护刀人的宿命。“虚影的裙摆染上灰黑,莲花簪碎成齑粉,“他用我做刀鞘,你用他做执念,而斩龙刀...从来不需要心。“
“不!“月无痕突然咬破舌尖,将鲜血喷在斩龙刀鞘上。龙鳞莲花纹应声亮起,刀鞘内侧的情诗浮现鎏金光芒,与白晨晨的星芒印记形成双重结界。“初代不是没有心,他只是把心藏在了刀鞘里。“她望着虚影眼中闪过的动摇,将刀鞘重重插入地面,“你说护刀人注定孤独,可你看这星象阁的月光,哪一缕不是后人点给前人的长明灯?“
白晨晨的神识在剧痛中突然清明。他想起三年前初见时,月无痕蹲在街角给流浪猫包扎,明明怕血却偏要逞强的模样;想起她接过自己烤的鱼时,耳尖红得比鲛人珊瑚还要鲜艳;想起方才神识混乱间,她眼底倒映的不是千年前的阿箬,而是此刻为他揪心的自己。“阿箬是阿箬,你是你。“他握紧她染血的指尖,星芒印记如潮水般漫过她的灰黑纹路,“我护的从来不是前世的执念,是现世的月无痕。“
虚影在双重光芒中发出裂帛般的悲鸣。灰黑雾气里析出万千光点,那是被慧明囚禁千年的残魂碎片。月无痕看见每片光点里都映着不同的画面:有初代在星象阁为阿箬偷摘露珠,有阿箬在刀鞘刻字时被针尖刺破手指,有两人最后分别时,她笑着说“我的魂会变成星星,看着你收刀入鞘“的场景。白晨晨的星芒印记化作细链,将碎片串成璀璨光带,如同给千年执念戴上和解的枷锁。
当最后一片灰黑雾气消散,星象阁穹顶的裂隙竟自动愈合,月光重新化作柔和的银纱。月无痕掌心的莲花印记恢复纯白,却在花瓣边缘晕开淡粉——那是白晨晨星芒留下的痕迹。她望着手中重组的莲花簪,发现簪头珍珠里藏着更细小的刻字:“若后世刀灵成劫,望持鞘者以爱化之。“白晨晨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眉心,这次他没有回避,眼中倒映的只有她一人:“原来护刀人的'护',是'护你心底星光不灭'的护。“
沈无心望着人心镜中逐渐清晰的命盘,发现代表月无痕与白晨晨的星辰已化作双鱼形态,彼此缠绕却又各自闪耀。而星象阁外的梨树林里,两根红绳不知何时穿过同一棵梨树的枝桠,在夜风里晃出“心“字的形状,仿佛千年的遗憾,终于在现世开出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