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叔，今日我便不出船了，去镇上一趟。”
“行嘛二郎，你多加小心。”
苏良此次行了陆路，踩着露水打湿的草鞋踏上镇道。七八里山路在脚下如履平地，五百斤的暗劲在经脉中流转，连呼吸都平缓多了。
和过去相比，身体不知强壮了多少倍。
沿路破烂的渔村在海风的吹拂下，孤零零的像是干枯的礁石，但转过青石牌坊，市集的喧嚣扑面而来。
陈记渔铺的幌子下，阿水正用鱼骨剔牙，见了他立刻蹦起来：“良哥，你可算来了！“
“阿水，武馆几时点卯？”
“巳时初刻。”
苏良抬头看了眼太阳，恐怕有些迟了。
阿水倒是无所谓的摆摆手：“今日我若举荐你，武馆收了五两银，自然不会追究我这等小事。”
“行，那咱就快些去吧。”
二人沿路走过镇上的商铺，闻到叫卖声，便买了两张鱼饼，卖鱼饼的老汉将木槌抡得呼呼作响，虾酱的咸鲜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不过阿水昨日被胖头陈坑了不少银两，苏良便自掏腰包请他吃了。
二人说着昨日胖头陈落水的趣闻，很快来到了云龙武馆。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二层小楼，宽大的门匾上书写着四个大字“云龙武馆”，阿水出示了武馆腰牌，顺利进入了院内。
刚跨过门槛，一阵热浪夹杂着汗味扑面而来。只见前院中数十名弟子身着青灰色束腰短打，正扎着四平大马，传来“哼哧哈嘿”的声音。
内院中，十余名精壮弟子正在练习拳法，拳风过处，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起，拳脚相击发出“啪啪“的脆响。
“王师兄，这位是我的朋友，想来武馆学习。”
被唤作王师兄的青年名叫王木生，负责武馆的登记事宜。
此时他趴在柜台上百无聊赖，听到有人报名便抬起眼皮，上下打量了一遍，看眼前之人四肢健全，没有什么体型缺陷，便推来一张纸头：“云龙武馆包教不包会，学的话就写下姓名籍贯，交银五两。”
苏良也没有多想，执笔蘸墨，写下了自己名头。
王师兄看了一眼，猛地撑起身子，案上茶盏被袖风带倒：“嗯...小镇上还有此等书法，颇有山谷道人的风骨啊，极好极好！”
山谷道人乃北宋四家之一的黄庭坚，其书法与苏轼、米芾、蔡襄三人共称四大家。
苏良这才明白对方也是懂行的。王师兄已经绕出柜台，盯着落款处的“义兴苏氏“直咂嘴，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苏家后人？难怪这横画有'石压蛤蟆'之趣。”
“不敢当，在下本是义兴苏家，自小临摹名家字帖，勉强能入眼。”
王师兄小心将字帖折起，又指了指旁边立着的字牌。
苏良这才注意到落款小草的波磔，应该就是这位王师兄的杰作了，字体八面出锋，迅疾险峻，颇有米芾之功。
“没想到，王师兄竟能写出如此迅疾的飞白？“
王师兄得意的笑笑，从案底抽出卷泛黄的《蜀素帖》给苏良欣赏了几页。此刻练武场的呼喝声远了，武馆倒像是两个书生偶遇的旧书肆。
过了一会，才想起了正事。
王师兄指着上面喃喃念道：“武馆行则，报名需五两银，仅供半年修习，半年内若无法突破‘开窍’则要续交五两，以此类推，直至开窍。”
“若是三月内开窍者，后续豁免所有学费，可入内堂弟子，只需按月交纳补气散的银两即可，并免费获取功法两部，经馆主指点亲自指点一次....”
后面这一条行则，王师兄则是加重了口气，说白了就是给那些新入门的弟子画的饼，好让他们安心掏钱。
可在现实中，三个月就能开了窍的弟子，几乎不可能。
最有天赋的外门弟子中，也就江家村的江宝剑，用了六个月时间开窍，现如今已经成为内堂的备选弟子了，将来是有机会成为县上府门虞候的。
“木板上的行则，你可知晓了？”
“知晓了。”
苏良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五两银子放在柜台上，王师兄轻轻一扫，哗啦啦的落进了抽屉。
今日看来，这武馆里的外堂弟子也有四五十号人，三个月就能收取二百多两的巨款，看来这小小的武馆也不少赚钱。
“那你随我前去测骨吧。”
随后，王师兄便引他们来到了后院，从库房中拿出一套束脩交给苏良。
换上后，整个人就显得精神多了。
三人来到院中演武场上，方才蹲马桩的十几个人此时停了下来，看到有新人前来，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其中有人已经入学了三年，至今未能开窍。那些家境贫寒，怀揣学武梦的，只能一边习武，一边打零工了。
王师兄带着苏良和阿水来到一处侧院，院子里摆放着一排石锤，还有十几个木人桩。
正看见三个弟子在石锁前憋得面色通红。最右侧的少年突然踉跄两步，五十斤石锤脱手砸在夯土地面上，震起一圈浮尘。
“筋骨未开，气脉不畅。”旁边的一位内堂弟子用竹尺敲打少年颤抖的腕骨说道。
“苏师弟，这里就是测骨的地方了。”
阿水也是满怀期待的看向苏良，所谓测骨就是测试学武的天赋，天赋决定了人的上限，但这也不是绝对。
武道一途，天赋决定上限，勤奋决定下限。
但若辅以良药，还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个，苏良在武侠话本上看到过，学武一看天赋，二看药功，三看勤奋，四看师傅。
其中药功便是药物和功法了，但那是有钱人家的专属，普通人便只看天赋和勤奋了。
“小师弟，测骨也很简单嘛，你看到面前的石锁了吗？依次是五十斤、一百斤、三百斤、五百斤、七百斤、一千斤。”
苏良愣了愣，还以为是多复杂的仪式，没想到这么简单，不就是看谁的力气大嘛！
“莫看形制简单。”
王师兄突然按住苏良肩井穴，一股热流顿时窜入经脉，“这些石锤是由墨家匠人特制，百斤以上的石锁内藏九曲连环扣，蛮力越强反震越大，能反应你的根骨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