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的雨季闷热潮湿,程默站在一栋破旧的木屋前,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衬衫。老魏给的地址指向这个位于贫民窟深处的房子,据说这里住着第二个“音乐种子“——十四岁的泰国男孩纳特。
“有人吗?“程默用英语敲门,无人应答。
他又试了试泰语问候,门缝里突然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一个瘦小的男孩盯着他,右手紧握着一把自制的小刀。
“纳特?“程默慢慢蹲下,与男孩平视,“我是程默,老魏的朋友。“
男孩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刀尖没有放下。程默从背包里取出共鸣琴,轻轻拨动琴弦。纳特的反应出乎意料——他猛地后退几步,捂住耳朵,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停下!“男孩用蹩脚的英语喊道,“那声音...会让我看到奇怪的东西!“
程默立刻停止演奏,意识到问题所在。他改用最柔和的声音问:“是不是看到一位东方老人的记忆?音乐厅、实验室...还有战争时期的画面?“
纳特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些也是我的记忆。“程默小心地从口袋里取出音叉,“这个,你见过吗?“
男孩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他转身冲进屋内,片刻后拿着一本破旧的笔记本回来——封面上赫然是林教授熟悉的字迹:《致纳特·猜拉,当你准备好时》。
程默翻开笔记本,里面是手写的乐理教程,但每页边缘都藏着微小的数字编码,正是音乐记忆的加密方式。最后一页写着:“当你听到音叉的声音,就意味着学习阶段结束,实践即将开始。“
“他十年前来过。“纳特低声说,放下小刀,“教我弹钢琴,说我很有天赋。后来...“男孩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开始往这里放音乐。再后来,炸弹落下,他把我推出屋子,自己却...“
程默的心一沉。林教授在东南亚旅行期间,正值当地政局动荡。他从未想过父亲可能已经...
“他死了吗?“纳特直视程默的眼睛。
“不。“程默摇头,“但受了重伤,回国后不久就...“他无法说完这句话。
男孩沉默片刻,突然转身进屋,拖出一个破旧的行李箱:“我等了十年。老魏每年都来检查,说时候未到。现在你来了,时候到了对吗?“
程默看着男孩坚定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十四岁的自己。他点点头:“是的,纳特。时候到了。“
当天晚上,在曼谷最破旧的网吧里,程默通过加密频道与陈远视频通话。屏幕上的陈远坐在轮椅上,背后是音乐研究中心的主控室。
“找到第二个了?“陈远推了推眼镜,“情况如何?“
程默把摄像头转向正在狼吞虎咽吃炒饭的纳特:“严重营养不良,但有绝对音感和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典型的音乐编码受体特征。“
“扫描结果发过来了。“陈远调出数据,“脑部海马区有和林教授完全相同的记忆编码模式,这太不可思议了!“
纳特突然凑到屏幕前:“你们在说我脑袋里的音乐?我能教给你们!“他抢过程默的平板电脑,手指飞快地画出一系列复杂的音符图案,“这是第一课,还有二十三课在我脑子里。“
程默和陈远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林教授不仅在这些孩子脑中植入了音乐记忆,还设计了一套完整的教学系统!
“我需要立刻去开普敦。“程默做出决定,“纳特,你愿意跟我一起——“
“去找其他人?“男孩打断他,眼睛闪闪发亮,“老魏说过,我们一共有十二个!“
程默挑眉:“他还告诉你什么了?“
纳特神秘地笑了:“说当我们聚在一起时,能演奏出一首改变世界的曲子。“他顿了顿,“还说...那可能是拯救林教授的唯一方法。“
程默如遭雷击:“拯救?什么意思?“
男孩耸耸肩:“老魏没说清楚。只告诉我,林教授的一部分还'活'在音乐里,等着被唤醒。“
通讯结束后,程默站在旅馆窗前,望着曼谷的夜色。五年来,他以为自己对父亲的研究已经足够了解,但现在看来,林教授埋藏的秘密比想象中更深。
“程叔叔。“纳特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手里捧着那本破旧的笔记本,“这里第56页,你看了吗?“
程默翻开指定页面——那是看似普通的乐理练习,但当他用音叉轻敲页面边缘时,隐藏的文字逐渐显现:
“致我的继承者:
当你读到这行字时,说明分散计划已经启动。十二个音乐种子是十二把钥匙,合在一起能打开最后的门。不要悲伤,我从未真正离开。音乐不死,记忆永恒。
——林志远绝笔“
文字下方是一个复杂的乐谱片段,标注着“1/12“。程默的手微微发抖——父亲预料到了一切,甚至预料到自己会死去。
“我们得加快速度了。“程默收起笔记本,拨通航空公司的电话,“明天一早飞南非。“
两周后,开普敦贫民区的教堂里,程默见到了第三个孩子——十六岁的南非女孩诺姆萨。她双目失明,却能精准地模仿任何听过的声音。当程默弹奏共鸣琴时,女孩突然用流利的中文说出一段林教授的记忆:“今天给小默买了第一把小提琴,他笑得像个小太阳。“
“他经常这样说梦话。“教堂的老神父解释,“用各种我们听不懂的语言。医疗队说她大脑异常,但我们知道这是上帝的礼物。“
程默翻开诺姆萨的笔记本,找到了第二个乐谱片段(2/12)。当三个孩子一起哼唱各自的片段时,教堂的彩色玻璃突然共振起来,发出悦耳的嗡鸣。
“共鸣效应。“陈远在视频通话中分析,“每个孩子都是完整乐曲的一部分,当他们聚在一起...“
“就能唤醒某种强大的音乐能量。“程默完成他的思路,“林教授到底在计划什么?“
接下来的一个月,程默带着纳特和诺姆萨横跨三大洲,陆续找到了其他八个孩子:墨西哥城的天才鼓手卡洛斯、孟买的街头歌手普丽娅、耶路撒冷的自闭症少年埃利亚...每个孩子都携带着一段独特的音乐编码和对应的乐谱碎片。
当十一个孩子首次在视频会议中齐聚时,奇迹发生了——即使隔着屏幕,当他们同时哼唱各自的片段,程默的音叉自动悬浮在空中,发出耀眼的金光。陈远的监测设备记录到前所未有的脑波同步现象,仿佛十一个大脑瞬间连接成了一个超级神经网络。
“还差最后一个。“程默比对名单,“东京的佐藤美咲,十五岁。“
但当他拨通老魏提供的号码时,接电话的却是一个陌生男声:“程教授,久仰大名。“
程默的血液瞬间冻结——那是周上校曾经的副手马少校的声音,国安部强硬派的代表人物。
“佐藤美咲在我们保护下。“对方继续道,语气中带着危险的愉悦,“她和她的笔记本都很安全。当然,如果你想完成林教授的计划...“
程默握紧电话:“你们想要什么?“
“很简单。“马少校轻笑一声,“用你的共鸣琴和音叉来交换。明天中午,东京塔观景台。单独来,否则小女孩的'特殊天赋'可能会...消失。“
电话挂断,程默呆立在酒店房间里。十一个孩子担忧地看着他,纳特第一个打破沉默:“他们在撒谎。美咲姐姐的笔记本根本不在他们手里。“
程默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男孩露出狡黠的笑容:“因为老魏早就教会了我们心灵感应。美咲姐姐刚才告诉我,她的笔记本藏在东京大学的储物柜里,密码是林教授的生日。“
诺姆萨突然抓住程默的手:“她还说...马少校的人不知道最重要的事。“
“什么事?“
盲人女孩的嘴角扬起神秘的微笑:“第十二个乐谱碎片不在笔记本里。它在美咲姐姐的脑子里——林教授说这是最后的保险。“
程默恍然大悟——父亲早就预料到会有人试图拦截这些孩子,所以将最后的关键片段直接植入了美咲的记忆深处,没有物质载体。
“我们需要一个计划。“他环视这群特殊的孩子,“谁玩过捉迷藏?“
东京的夜空下,一场跨越生死的音乐营救行动即将展开。而在万里之外的护理中心,林教授曾经使用过的钢琴,无人自鸣地响起了一段熟悉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