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成功入选

门“咔嗒”一声关上时,林夏的钥匙正清脆地落在玻璃碗里,“我家没有新的拖鞋,你介不介意穿我爸的。”

顾承泽微笑地说:“不介意,不介意。”

林夏弯腰正准备把他的鞋也摆进鞋柜,顾承泽急忙伸过手去,“我自己来。”

两束目光突然在空气里悬停了半秒,像蜻蜓点破水面时那圈来不及合拢的涟漪。

“叮——”

电话铃声的响起,打破了这一氛围,林夏把刚触碰到顾承泽鞋的手收了回来,拿出手机,手机屏幕上跃动的1339让她瞳孔微缩,这是医院内线的尾号。食指悬在接听键上顿了半秒,职业反射还是让她利落地划开通话。

“喂,你好。”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你好,请问是林夏吗?我这里是组织人事科。”

林夏:“哦哦,你好,我是林夏。”

组织人事科:“你好,林医生,我们刚接到通知,首先祝贺您正式成为第58批援赤道区内亚瓦医疗队队员。”

林夏握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当那句期待已久的话终于从听筒里传来时,她耳边嗡嗡作响,电话里那句“祝贺您正式成为第58批援赤道区内亚瓦医疗队队员。”在耳膜上反复撞击,她愣在原地。

“林医生?“听筒里传来迟疑的询问。

林夏缓过神来,“在的,不好意思,激动过头了,谢谢,谢谢。”

“请您4月25日前,将相关证件及资料交至组织人事科刘毅处,稍后我会将需要准备的资料以短信的形式告知您。”

林夏胸腔里翻涌的浪潮几乎要冲破喉咙,她清晰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震动着耳膜,仿佛有人在她心里点燃了除夕夜的烟花,炸开的星火顺着血脉灼烧到全身热血沸腾。她攥紧了自己的裙子,“好...好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了两度,又慌忙压低,“谢谢你,我现在立刻回去准备。”

挂断电话后,林夏死死攥住手机,愣了几秒,突然一声欢呼。林夏转身时栗色长发在空中划出圆弧,顾承泽下意识后退半步,怀里已经扑进林夏温暖的躯体。

“啊,我选上了!我真的选上了!”她抓着他衬衫前襟又笑又跳,发丝间若隐若现的耳廓泛着红晕。

热烈的情绪如潮水退去,林夏蓦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有多逾矩。她慌乱后退半步,指尖将碎发别到耳后时触到发烫的脸颊:“实在是对不住,失礼了。”声音细若蚊呐,偏又带着未褪的雀跃,“我方才...…方才有些忘形了。“

顾承泽垂眸望着地上几乎交叠的暗影,骨节分明的手虚握成拳抵在腿边,向来清冷的声线竟沾了三分暖意:“无妨,倒比平日的模样...”尾音消散,唯有眼尾那抹薄红泄露了心绪。

“我得回单位一趟!”林夏边往玄关疾走边回头嘱咐,“冰箱里青椒肉丝和番茄炒蛋的食材都备齐了,你...…”话音未落,穿堂风已卷起她的发梢。她抄起刚刚搁在鞋柜上的包包,金属钥匙在匆忙中撞出细碎的清响,门扉开合间,只余一句被门板压扁的尾音:“你自己弄一下吃!”

屋子里瞬间空荡荡的,只剩下顾承泽呆呆地站在原地,他屈起的指节无意识摩挲着衬衫第三颗纽扣——那里还留着被攥紧时的灼热触感,脚边两只拖鞋以怪异的姿势交叠,他微微一笑。

当林夏把所有手续都办妥走出组织人事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磨砂玻璃滤过暮春的残阳,将斜切而入的光束揉碎成千丝万缕的金箔,斑驳地洒在走廊尽头。她的影子被这鎏金的暮色缓缓抻长,在釉面瓷砖上蜿蜒成一道薄如蝉翼的剪纸,她摸了摸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才惊觉今天还没来得及吃午饭。

林夏再次来到母亲的病房,她下意识地朝医生办公室看了一眼,她没有看见顾承泽,她猜想顾承泽今天下午应该也是休息,因为中午看见他时是没穿白大褂的,他那时应该是准备回家,所以自己才会撞见他,她推开病房门的动作比往日迟疑了半拍。

“妈。”

白色被褥堆里抬起半张消瘦的脸,床头摇起的四十五度角让林母说话时总像在微微仰首,“下班了?”

林夏“嗯”一声,塑料椅腿在地面划出短促的摩擦音。她落座时瞥见床头柜上的苹果,果皮已经氧化成暗沉的琥珀色,三道深浅不一的齿痕凝固在果肉表面。

“王姨呢?”

“她去食堂给我打粥去了。”林母枯瘦的双手陷在过白的被褥里,手背的留置针随着呼吸起伏微微震颤。

林夏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我本来想着回家给你做了带过来的,没想到忙到现在。”

“别这么麻烦,食堂的也很合胃口。”林母移动了一下身体,输液管在苍白的腕间轻轻晃动,“你工作本来就忙,别老往我这里跑,妈没事,赶紧回家休息。”

“额……那个……”林夏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林母眉心微蹙,“怎么啦,丫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林夏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未来三年……都要去……国外工作了。”

林母愕然,“去国外?”

“嗯,之前我报名了市里的一个援助任务,今天医院通知我说被选上了。”林夏听见自己指甲刮擦包包的声音,像春蚕啃食桑叶般细密,“下月初就走。”

林母的瞳孔在呼吸面罩后轻轻颤动,她缓缓地伸起手将林夏鬓发散下的一绺碎发别到耳后,“那是好事,既然选上了……那就去。”氧气面罩内侧腾起又消散的雾气里,她突然露出年轻时笑的模样,食指轻点女儿泛红的鼻尖,“傻丫头,工作要紧,妈这儿真没事。”

母亲应允的刹那,她紧绷的肩颈线条渐渐松弛下来,像是卸下了经年累月的枷锁。她望着母亲鬓角新添的银丝,眼角细小的纹路,唇角扬起一抹释然的弧度:“那我今晚跟爸商量一下,尽快接他过来。”

暮色漫过病房窗棂,在白色被褥上洇出深浅不一的褶皱。母亲枯瘦的手指正将输液管绕成规整的圆弧,她忽然顿住动作,眼尾笑纹随着抬头的弧度舒展开来:“丫头,看这日头都斜了,快回吧。“沙哑的声线被晚风滤得格外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