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雪停,气温回升。
小二百人列队整齐,手握刀戈,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作为对郑韩新加入队伍的欢迎,亦或是想给郑韩一个下马威,亦或是给自己的“可人”一个安心,庾澄庆罕见的聚集起所有部众,然后来了一波讲话。
他先是说了一波不痛不痒的废话,总的来说就是对这些时日大家刻苦训练的嘉奖,
“诸位,”庾澄庆清了清嗓子,颇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郑韩。
“都尉信吾,委吾以旅帅之职。然吾旅中兄弟众多,昔天王定规:五十人为一队,百人成一旅,今吾旅近两百人。故特遣郑韩为旅帅至此。日后众人当视郑韩旅帅如吾,万勿怠慢。”
说完,他朝着郑韩使了一个眼色,说,“郑旅帅亦可以训导一番。”
郑韩面色带笑,心中也在笑,本来他就打算找个机会立立威,毕竟初来乍到,总归是要有点实力的。
只是经过昨日的溃败,以及他事后复盘发现,这个庾湘然的弟弟似乎对自己有很大敌意,
想通以后,他的自信也便回来了。
原来是庾氏子从中作梗,他就说两个士卒怎么敢糊弄他郑韩,怎么会不接受他荥阳郑的招揽。
不过区区一个庾?又怎么能挡住郑的攻势?
郑韩随即喜笑颜开,看着面前的士卒们,其中也包括昨日耍弄他的邵勋,胡三两人。
他自信开口,“简而言之,吾姓郑,乃荥阳郑氏之郑。
庾湘然都尉以其弟素有蠢名,心忧之,故邀吾至此。
吾素重然诺,凡为吾出生入死者,吾必不负,其一家老小,皆可得荥阳郑氏之庇佑。”
郑韩笑语晏晏,在他看来,自己说得如此恳切明白,这些兵卒一定是感激涕零,荣幸之至的。
甚至恨不得立马跪倒在他胯下,请求他的检阅。
只是很显然,他并没有得到这种反馈,甚至乎,随着他说完自己的来历,面前的“士卒”们不仅一点脸色没变,甚至就好像木头一样,肃杀冷冽,不为所动。
郑韩轻咬下唇,说,“军中有一名刘金刀者,忠勇可嘉,勇力颇丰,我已允诺其为队正。”
刘金刀慌忙出列,感恩不已。
然并卵,其他人依旧无动于衷。
“你们……”郑韩颇有些气急败坏,
什么意思,一点都不给面不是?
连个掌都不会鼓?
这简直就是一种羞辱,这群低贱的兵卒居然不把他郑韩的话当一回事?
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郑韩猛然看向一旁生硬憋笑导致瞄不准有些扭曲的庾澄庆。
心中了然,是了,这姓庾的经营这支军多年,纵然自己比他尊贵的多,但也不是那么好拿下的。
郑韩努力的说服了自己,
然后继续摆出一副公式化的笑脸,
“吾知汝等尚未识吾,无妨,日后自会熟知。闻庾湘然都尉言,军中尚武,多有善射之士。恰吾自幼习君子六艺,于射道钻研颇深。
诸君可有愿与吾一较射技者?
若能胜吾,吾必禀明庾都尉,擢其为队正。”
郑韩笑脸依旧,然后越来越僵硬。
因为依旧没有人动弹,
草(一种植物)!
这帮该杀的东西都是聋子不成?
郑韩握紧了自己腰间的佩剑,气氛愈发凌冽冷寂。
实话说,愤怒之余他更多的是溃败感,以及无力感,一百多人,将近两百人里,居然只有一个刘金刀愿意跟着他。
这让他怎能不气。
邵勋见状,心中暗忖局势紧张,若不缓解,恐生事端。
毕竟他实在是不知道眼前这个郑家子究竟是何秉性以及……心理承受度如何。
遂快步出列,恭敬揖礼,朗声道:“郑旅帅,吾等并非对您不敬,实乃乍闻诸多言语,一时未及反应。
军中多愚钝之人,还望旅帅见谅,旅帅既精擅射道,吾虽驽钝,愿陪旅帅一试,以增见识,亦不负旅帅一番美意。”
“哦?原来如此!”郑韩点点头,
看到是昨日招揽失败的邵勋站了出来,他不禁想到莫非这小子知道了谁才是一个真正值得追随的?
有人给了台阶,他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些。
公式化的微笑也多了几分人味。
于是郑韩说,“邵队正在军中素有勇名,据说你前些时日亲自斗剑擒住了氐人贼首,不过射术一道入之易,精之难,你可要想好要不要和我比啊,我可是精进射艺一十五载!”
郑韩有些骄傲,当然这话只不过是自谦罢了。
他还怕邵勋怕了,不跟他比,那他岂不是再次装波一失败了。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
庾澄庆在心中一直暗笑郑韩之窘,
面上却佯装严肃,此时此刻,
他也觉得差不多了,不如就由自己的爱将一波终结他。
便道:“邵勋素日射技尚可,郑旅帅既有此兴,不妨与邵勋一较高下,也让我等开开眼界。”
郑韩见邵勋出面,庾澄庆又这般说辞,面色稍缓,温和笑一声道:“既如此,便让我瞧瞧生擒魏天王的邵队正有何本事。”
当下,众人移至校场开阔处。
也就是山脚下那片被他们临时征用的空地。
大家的脸上都有些许变化,
比如说庾澄庆,他觉得今天的操作十分漂亮,自己的爱将练兵果然是有一手的。
如此纪律严明,真的太给面子了。
荥阳郑怎么样?不过尔尔!
又比如说被大家视为叛徒的刘金刀,
刘金刀一脸苦瓜样,他有点后悔这么早就拜在这位新来的郑旅帅手下了,
和军中神射手邵勋比射?
这你能赢才怪。
唉,一想到自己现在被昔日的同僚们视为叛徒就很难受。
这都尉也是,让自己好好研究这个“日月神教”多好,非要让人看着这新来的郑旅帅,
这姓郑的一脸茫然样,怕是连毛都没长齐,能有什么威胁?
真是不理解啊!
刘金刀迈着沉重的步伐,跟随者大家一路来到山脚下。
郑韩还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刘金刀猜测了一下,
意思大概是,
“一会我醒了,你可要带头叫好呦!”
“唉!”刘金刀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