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逃跑

夕阳如血，染红了苍梧山的峰峦。

陆尘沿着山道前行，忽然，远处传来沉闷的轰鸣，像雷霆滚过大地。

陆尘脚步一顿，下意识地侧耳倾听。

轰！

轰！

轰！

那声音沉闷而有力，好似远方正持续发生着爆炸。

他有点不太确定，选择继续前行。

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爆炸的声响愈发清晰可辨，其间还夹杂着阵阵嘶吼与凄惨的哀嚎。

“该不会正在激战？”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陆尘顿时加快了步伐。

血腥味顺着山风飘来，浓烈得几乎凝成实质，翻过一座山头，目之所及，到处都是折断的旗杆、散落一地的刀刃，以及令人不忍直视的断肢残骸。

在残阳的余晖映照下，大地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红色血液。

陆尘登上一处高点，极目远眺，很快便分辨出战场上对峙的两个阵营。

一方是由道士与士兵联合组成的人类阵营，另一方则是那些顶着各种动物脑袋的妖怪阵营。

此刻，双方正厮杀得难解难分，战况异常激烈。

而要说整个战场中最为扣人心弦、战斗最为胶着的地方，当属战场中央，一位高达三丈的金甲巨人和一头体型与之相仿的巨型猛虎正在展开殊死搏斗。

金甲巨人踏碎大地，每迈一步都震得山岩崩裂，对面的猛虎巍峨如山，虎爪挥动间卷起腥风。

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但很明显，猛虎体力不支，落于下风，正不断朝着己方阵营后退。

这一情况很快被参战的双方同时察觉。

妖怪阵营见状，立刻鸣金收兵，急切地催促着小妖们往山上撤退，而另一方似乎也无意乘胜追击、扩大战果，战斗的喧嚣声逐渐平息下来。

此时，玄阴观的巡照张辰逸，在战场上闲庭信步般地游走，巧妙避开牛妖的疯狂冲撞，手中长剑一挥，寒光闪过，前方一只猴精的脑袋瞬间滚落，他的任务就是冷漠地收割着落单的妖魔。

突然，张辰逸感知到远处多了一个模糊的标记，尽管那气息极为淡薄，但却让他感到无比熟悉，分明就是他们玄阴观内门弟子临死前激射出的玄阴血咒，而且时间还很新。

“？”

张辰逸眉头瞬间紧皱，暗自思忖：“那里怎么会有玄阴血咒的标记呢？”

这场战斗，内门弟子没有参与，全都在观内潜心修行，主要靠住持、他，以及周易玄，三人带领着外门弟子，以及大周国的士兵，一同与苍梧山的妖怪作战。

只要三人不死，战场上就不可能有新鲜的标记产生。

“不对，我好像漏了一个人！”

张辰逸脑海中猛地闪过师弟许皓阳要他报仇的画面。

“原来是你。”

张辰逸恍然大悟，紧接着，冷汗瞬间湿透了他的后背。

慌张地向四周看去，生怕住持和周易玄发现了这边的异常情况，知晓自己当初谎报了许皓阳的死因。

视线回到己方阵营，只见使用住持和周易玄师弟，早已返回营地，并未关注到这边的动静，他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不对啊，我慌什么？

张辰逸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没必要惊慌。

即使当初自己谎报许师弟的死因，但是杀死他的蛇妖如今来到了苍梧山，事情就一下子说不清楚，苍梧山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干系，谎报死因也就无从谈起了。

将其中的逻辑捋顺之后，张辰逸终于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想了想，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省去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决定杀死远处那个被标记的妖怪。

“蛇妖是吗？”张辰逸嘴角含笑，“许师弟，我这就为你报仇，你可以安息啦。”

清光一闪，他的身影骤然模糊，化作一缕疾风，直逼陆尘！

战斗已经结束，正准备离开的陆尘，突然感动一阵莫名的心悸，仿佛有人要杀死他，浓郁且毫不掩饰的杀机扑面而来，刺激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可放眼望去，视野中只有溃逃的妖怪，并无任何敌人。

陆尘不解，只得暗中戒备。

然而，那股杀机却愈发逼近，强烈的压迫感让他脑袋生疼，寒毛根根直立。

陆尘瞪大了双眼，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动静，可始终没有发现可能潜藏的凶手。

但这种不安的感觉却如此真实且强烈，他只能更加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周遭的情况。

断掉胳膊的狗妖？

埋头向山上逃窜的鹿妖？

扑腾翅膀的乌鸦精？

这些应该都不是。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颊滚落，巨大的压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陆尘死死地盯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哪怕是微风轻轻压低青草所留下的细微痕迹，也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风声呜咽，青草低伏。

忽然——

锵！

一道刺耳的剑鸣撕裂空气！

陆尘瞳孔骤缩，难以置信看着空中，一抹寒光凭空浮现，直刺他的心脏！

成了！

张辰逸歪嘴一笑。

在他看来，当自己出现在这只蛇妖面前的那一刻起，蛇妖便绝无逃脱的可能，这是他多年练剑所积累下来的绝对自信。

一旦出手，必定能取人性命！

然而，下一刻，从剑上传来空荡荡的触感，瞬间让他意识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本应被一剑穿心的蛇妖，竟如幻影般消失在他的眼前，原地只留下一张薄如蝉翼的蛇蜕。

“怎么可能！”

张辰逸失声惊呼。

若是苍梧山有名有姓的妖怪也就罢了，这样一只名不见经传的小蛇妖，怎么可能从他的剑下逃脱呢？

“你跑不掉的！”

感觉被羞辱的张辰逸，眼神阴鸷，再次感知玄阴血咒的标记，想要洗刷这份耻辱，却发现标记已经出现在一里之外，而且正以极快的速度远离自己。

咔嚓！

一道白色剑光闪过，旁边的树木缓缓倒塌，张辰逸气急败坏，将这棵树当作了发泄怒火的靶子。

他倒不是追不上陆尘，只不过对方此刻的位置，距离苍梧山三统领有些近，若是贸然冲上去，，自己的安危将难以保证。

权衡再三，只能无奈放弃追杀的念头，转身离开。

“我记着你了，小蛇妖！”

与此同时，陆尘仍在拼命奔逃。

之前那风中骤然出现剑光的恐怖画面，差点将他的魂魄都吓飞了。

当时，他的思想和视野，都被刹那之间出现的剑光侵占，身体变得僵硬，好在生死攸关之际，身体自动发动了九首蜕劫术的蜕皮替死功能，这才让他逃过一劫。

待理智重新回到身体后，陆尘认准一个方向，拔腿就跑，一口气跑到自己再也跑不动为止。

呼！呼！

陆尘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忽然，一只毛茸茸的巨掌按在了他的肩上。

陆尘心跳都停了半拍，僵硬地转头，对上一双琥珀色的虎瞳。

“愣着干嘛？回去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