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斗牛

大雪下了一个周。

陈芝在学校里闷头学习，终于挨到了紧巴巴的单休。

一大早他就来到球场，把积雪扫了个干净。

对于学生来说休息日早起会很吃力，但对于基层的牛马而言，这是生物的习性。

砰！

唰！

陈芝一个人在球场乐此不疲地投着篮球。

他呼出的每一口气，和路边的早餐摊一样升起了白雾。

早起的人已经开始忙碌，但是也有晚睡的人也刚刚回巢。

“哟，你看看人家小伙，大早上就来练球，多勤奋啊。”

球场边人影还没到，独属于青春期的沙哑嗓子就响起来了，听得陈芝直皱眉头。

一群混龄男男女女走了过来，年龄最大也不过十七八岁。

为首的几个男生站得歪歪斜斜，略有后世杀马特派系的风采。

杀马特文化风暴一直持续到了一几年，这种源自霓虹视觉系风格的装扮才渐渐消失。

尤其对于在工厂里出卖劳力的青年们，他们喜欢用夸张的造型表达个性，希望以此方式来寻找认同。

“你球打得不错呀。”

陈芝仔细打量身前穿着黄色羽绒服的女孩，自己似乎并不认识对方。

“我，胡茜，过了个年就不认识啦？”

陈芝翻着脑海的记忆，他似乎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一些长大后刻意忽略的记忆。

他大约是喜欢过胡茜。

那是一种少年的隐隐约约的仰慕，一种不会说出口，但又会夜里辗转反侧偷偷心动的感觉。

在记忆里，胡茜永远穿着明亮的衣服，永远笑着说话，永远身边有一群人围着。

而自己则是泯在人群里的水滴，没有朋友，也没有值得一提的事迹，完全的路人甲。

不过这对陈芝而言都不重要了。

“我应该说你竟然能记得我。”陈芝回答道。

胡茜笑得很开心，眼睛眯成了桥：“咱们全班的人我都记得呢。”

“原来是高材生，怪不得这么早还在锻炼，啊？”头顶尖尖的红发说道，“认识一下，四中的周瑞。”

陈芝看了一眼对方，惊奇道：“你也是四中的？”

红头发愣了一下，然后脸色瞬间憋得通红。

胡茜用手背捂着嘴笑得花枝烂颤，摆着手说道：“周瑞不是咱们四中的，他是隔壁高职的。”

陈芝恍然，握着对方的手道：“原来是隔壁兄弟学校的，失敬失敬。”

周瑞撇开陈芝的的手。

他嘴角抽跳，但是却又不好直接对眼前的书呆子发作。

“我们昨天晚上去唱歌了，正好撞见你在球场打球。”胡茜解释道。

陈芝是一个没有社交的人，理解不了但是尊重这种生活方式。

“虽然鲁威有时候莽撞了些，但是他的人不坏的。”胡茜突然说道。

陈芝眉头拧了起来，他奇怪道：“与鲁威有什么关系？”

胡茜眼睛瞪圆，捂着嘴诧异道：“鲁威说你根本不会打球，不会让你进班队的。”

陈芝看着对方，点了点头，没有多言语。

反倒是胡茜，本来大约还是想说话，却不好再开口了。

“篮球比赛？你们这些书呆子能玩得明白吗？”

周瑞嗤笑了一声，从陈芝手里直接拍走了篮球。

“呵，胶皮蛋子，果然是没用过好球。”

周瑞熟练的将球在胯下运了个来回。

篮球在他手里像黏住了一样，从身后直接拉到身前，然后用指尖转了起来。

“来吧哥们，斗个牛看看实力。”

“不要打，周瑞好像是什么街球手，在学校附近挺有名的。”胡茜小声说道。

周瑞嘴角翘了起来。

“好啊。”陈芝回答的干脆。

“哥们，很勇啊，来三个球。”

周瑞一脸自信的拍着篮球，脚步一阵零碎也将球拍得飞快。

“别在那炒菜了，发球吧。”张元说道。

“好好好。”

周瑞拍着篮球，做了几个大幅度的胯下，接着将球在身前膝盖下、腿后来回穿梭，最后将球在胸前滚了一圈，直接双手摁到了地上，整套动作流畅华丽，看上去很有街头势气。

陈芝压低重心贴到周瑞的右手，放出左手的空间。

周瑞不屑地笑了一下，他直接开球，持着球跨步站到了陈芝面前。

“一步。”

还没等陈芝反应过来，周瑞左手往前推球，速度很快拉开了半个身位。

陈芝连忙上追，对方左手往后拦着位置，右手单手托球，靠着拉开的身位直接完成了上篮。

“菜鸟。”周瑞吐舌头道。

“瑞少酷毙了！”围观群众适时的呼喊了起来。

陈芝摸摸鼻子，伏下身子稳住重心。

周瑞进了一球之后有些自信，开始大幅度的运球，他全身抽动起来，不断抬头拜佛做假动作。

运了一会，却发现眼前的陈芝一点也没有动。

接过队友的球，他左右手交叉快速运球，然后一个转身，球在地上弹了一下又回到了他身前。

“帅哦，瑞少。”周瑞的朋友们纷纷吹起口哨。

周瑞嘴角微翘，他一甩头发，红色的刘海直接来到了另一边。

他眼珠子一转，脚下拖拽步子，背过身去。

陈芝上前逼抢，周瑞手里一拨，就将球从他的双腿之间塞了过去。

“哈哈哈……”

一群人笑了起来，胡茜则是惊讶地捂住了嘴。

周瑞扒拉开陈芝，捡起球就要上篮。

“嗯？”

一道黑影从他的身后飞扑了过来。

周瑞一时紧张，手上有些变形，篮球在筐上涮了一圈溜了出来。

“运气不错，小朋友。”

陈芝却是累得喘了两口气，这具年轻的身体还是不能控制的很流畅。

他接过球来，抬头看向篮筐。

“怎么了？想直接投啊？”

周瑞话音未落，陈芝脚下一点，篮球刚刚举到鼻子就投了出去。

篮球划出高高的弧线，当得一声打在木头篮板上，慢悠悠弹进了篮筐。

“艹，运气这么好？”周瑞张口骂道。

陈芝摸摸鼻子，这球还真是半蒙半进的。

重新洗球后，陈芝深吸了一口气。

他抬起手直接又投了。

周瑞直接扑了上来，他撑着肘子，直接顶在陈芝的肚子上。

篮球应声入框。

“真是狗运气。”

周瑞嘴上这么说，但是防守时却直接死死贴了上去。

“我知道了，你小子只会投篮。”他笃定道。

陈芝将球在脑后绕了一圈。

他瞅准机会直接快速向前下球，右脚轻微落地后直接左脚下挖，一步直接来到了周瑞的身子左侧。

“艹你妈的。”

周瑞被一步过了十分着急，连忙顶着身子向左边迈腿，试图阻挡陈芝的进攻路线。

陈芝脚下一拧，将肩膀侧了过去，整个人拉成了一张大弓，趁势伸出左手直接拨开周瑞的大腿。

“清晨的大马路……”

他跳起来，稳稳地托着球上篮。

“啊！”一声尖锐的女声响了起来。

空中的陈芝只觉得自身被车撞飞了一般。

整个人横移像破布麻袋一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