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灯火里的中国

休息室的日光灯管发出细微的嗡鸣，白薇垂眸凝视着腕间的蓝丝带，指尖无意识地摩挲手腕处那道淡粉色的疤痕。

门外传来工作人员的催促声，白薇轻轻合上眼，耳畔回响着李洋的话：“黑夜不该只有一种注解。”

三天前，当她收到杨师传来的乐谱时，眼中充满着不可置信。

就连自己的老师李洋，也不得不承认杨师这一首歌的立意之深。

……

演播厅穹顶的射灯如星群坠落，林小鹿踩着镶钻高跟鞋踏上舞台，蓬蓬裙上的碎钻随着聚光灯流转。

她对着镜头比出招牌wink，甜腻的嗓音从音响中响起：

“黑夜是糖果味的秘密~”

星耀重金打造的《暗夜协奏曲》电吉他的混音，林小鹿在伴舞簇拥下蹦跳转圈，裙摆翻飞间露出安全裤边缘的星耀Logo。

评委席三位星耀系导师同步露出陶醉神情，陈锋甚至跟着节奏晃动起荧光棒，仿佛这不是专业音乐比赛，而是偶像打歌现场。

直播间弹幕疯狂滚动：

@小鹿の草莓甜筒（铁粉标识）：“甜度超标！这才是黑夜的正确打开方式！”

@吃瓜猹总动员：“导播疯了？林小鹿单人镜头占了半首歌，白薇候场画面一闪而过？（截图×9）”

@音乐剧老饕：“救命！这一股子工业糖精的味道，太腻了。”

牛导在导播间盯着数据屏，林小鹿的实时支持率如火箭般蹿升，而白薇的曲线始终平缓如死水。

陈姐抱臂冷笑：“观众就爱看热闹，谁在乎艺术性？”

牛导没接话，只是将保温杯里的枸杞茶一饮而尽..

白薇的休息室门被推开一条缝，王凌凌闪身挤进来，手机屏幕怼到她面前：“白薇姐，星耀买了黑热搜！”

热搜榜上，#白薇抑郁症博同情#的词条后紧跟着“爆”字。

营销号剪辑了她上轮比赛擦泪的片段，配上阴间滤镜和悲情BGM。

评论区铺满水军刷屏：“过气艺人除了卖惨还会什么？”“建议节目组增设心理医生席位！”

林jojo叼着辣条冲进来，“白薇姐！直播间有人带节奏说你抄袭！”

白薇扫过所谓“抄袭证据”。

某十八线歌手三年前发行的冷门单曲，副歌旋律与《腐草为萤》有0.5秒相似。

她忽然轻笑一声，指尖抚过钢琴漆面：“他们怕了。”

怕她撕开星耀的完美假面，怕她证明资本无法扼杀真正的歌手。

白薇望向镜中的自己，心中燃起的，是对舞台的向往。

……

“接下来是原创赛道选手——白薇！”

主持人的尾音淹没在嘘声中，星耀雇的职业黑粉在观众席举起LED灯牌：“过气滚出！”。

白薇小步踏上台阶，麻布长裙被鼓风机掀起涟漪。

她没有看评委席，也没有理会镜头，只是安静地坐在钢琴前。

指尖触碰琴键的刹那，演播厅突然陷入绝对黑暗。

一束追光如利剑劈开黑暗。

前奏是单音节的钢琴独奏，清冷如檐下凝冰。

白薇的嗓音裹着苏州评弹的糯，却比上轮多了几分坚定：

“都市的街巷已灯影婆娑

社区暖暖流淌的欢乐

远山的村落火苗闪烁

渐渐明亮小康的思索

……”

歌声轻缓、空灵，白薇就像是一位邻家姑娘，在缓缓诉说着往事。

评委席的周沫暂时停下旋转的钢笔。

这与他预想的苦情戏截然不同——没有嘶吼，没有煽情。

只感觉稻田、街市、雪山、港口的影像眼前流转。

这首歌的确符合节目组的命题，但仅仅只是这般的歌曲，白薇这场比赛是输定了。

“湾区的船帆从灯塔掠过

海桥彩虹直抵心窝

广场烟火在节日诉说

……”

白薇歌声依旧，此刻的周沫已经确定，如果没有意外，这一场比赛将成为白薇的绝响。

复出？

在星耀的操作之下绝无可能。

作为知情者之一的杨千，此刻坐在电脑面前，万分期待在场所有人接下来的表情。

“呵。”

李洋轻笑一声，自从加入杨的团队，从未感受过如此的轻松。

难道这就是被带飞的感觉。

如果可以，希望接下来的比赛依旧被带飞。

白薇的指尖在琴键上疾走，腕间蓝丝带随动作飞扬，疤痕在追光下亮如勋章。

琴键在她指下化作奔腾的江河，音符裹挟着千钧之力倾泻而出。

“灯火里的中国青春婀娜——”

她的嗓音骤然拔高，清亮如裂帛，尾音却带着苏州评弹的婉转。

舞台穹顶的虚拟灯光轰然点亮，万千盏孔明灯从她身后升腾而起，灯影中浮现出稻田、雪山、港口与都市的剪影。

评委席上，星耀系的周沫猛地攥紧评分板，指甲在“编曲冗长”的评语旁抠出深深的凹痕。

他身侧的朱莉下意识向后仰倒，仿佛被歌声中的磅礴气势逼退。

唯有老吴低头疯狂翻动乐谱，试图从某个小节中挑出“抄袭”的证据，可额角的冷汗早已将纸张浸透。

“灯火里的中国胸怀辽阔！”

琴声随白薇的动作转为恢宏的交响。

麻布长裙在鼓风机中猎猎翻飞，腕间的蓝丝带彻底松脱，那道淡粉色的疤痕在强光下灼灼如焰。

观众席的嘘声戛然而止，举着“过气滚出”灯牌的黑粉僵在原地。

导播间里，牛导的保温杯“哐当”砸在控制台上。

数据屏上，代表白薇的蓝色曲线如怒龙冲天，瞬间碾碎林小鹿的粉色数据。

陈姐尖声嘶吼：“切全景！别给她特写！”

可所有机位早已不受控地对准了舞台中央，摄影师老吴浑身颤抖，但他还在竭力维持着镜头。

画面里白薇的侧脸与身后的万里河山重叠，恍若尊悲悯垂眸的神像。

“灯火漫卷的万里山河——”

“初心换回了百年承诺……”

直播间的弹幕有一瞬的凝滞，继而火山般喷发：

@深夜emo侠：“在加班地铁上听哭了，谁懂‘初心换回百年承诺’的杀伤力啊……”

@音乐剧疯批：“草！杨师把红歌基因塞进流行乐，王炸啊！（泪流满面.jpg）”

@小鹿の草莓甜筒（铁粉标识）：“修音！绝对是修音！（已举报）”

……

后台通道的阴影里，林小鹿的经纪人疯狂戳着手机屏：“快买热搜！就说她假唱！”

导播间的监控数据屏上，实时收视率已经冲破10%的刻度线。

牛导盯着眼前的数据不敢相信，此刻他忽然想起李洋之前说过的话。

希望节目组公平公正。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待到钢琴曲落下。

死寂维持了整整三秒。

忽然，某个角落传来一声哽咽的“好”，像是水滴溅入油锅，掌声、呐喊不断响起。

此刻，周沫看着手上的打分板，一时间有些烦难。

到底该用怎样的形式给高分，才会显得自己不那么刻意。

毕竟，这歌太红了。

至于比赛。

林小鹿第二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也不会被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