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惨胜与转折：敌人被迫调整

近日炮火，肉眼可见地稀疏下来。

天空中的日军战机，似乎也耗尽了最后的炸弹和耐心，盘旋几圈后，不甘地掉头离去。

弥漫在整个战场的浓烈硝烟，开始缓缓沉降，露出了被反复蹂躏、焦黑一片的大地。

“鬼子……鬼子好像不行了！”一个浑身浴血的战士，声音嘶哑地喊道，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狂喜。

张峰站在临时指挥所的土坡上，手中的望远镜早已被硝烟熏得模糊。

他用手背擦了擦，再次举起，细细观察着日军主阵地的动静。

进攻的势头确实减弱了。先前那种不计伤亡、潮水般一波接一波的攻势，已经变成了零星的、试探性的骚扰。

“狗日的，终于撑不住了吗？”李勇拖着一条受了轻伤的腿，拄着步枪走到张峰身边，脸上黑一道红一道，分不清是血污还是烟灰。

“别大意，”张峰放下望远镜，眼神依旧锐利，“困兽犹斗，小心他们的反扑。”

但他的心眼洞察，却清晰地捕捉到了日军阵地后方开始出现的混乱和……一丝撤退的迹象。

与此同时，远在几里外的日军前线指挥部，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坂田信哲少将面色铁青，司令刀的刀柄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一份份战报如同雪片般飞来，每一份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的脸上。

“报告将军！左翼进攻部队遭遇顽强抵抗，玉碎七百余人，请求战术指导！”

“报告将军！中央主峰阵地……中央主峰阵地久攻不下，帝国勇士伤亡惨重，弹药将尽！”

“报告将军！后方补给线、野战医院……遭到不明番号支那部队大规模袭扰，损失……损失无法估量！多处通讯中断！”

“报告！佐佐木联队……佐佐木联队失去联系！”

“八格牙路！”坂田信哲猛地一拍桌子，上面的茶杯跳了起来，滚烫的茶水洒了一地。他双目赤红，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一群废物！饭桶！”他咆哮着，“几千人的大部队，竟然连一个小小的主峰阵地都拿不下来？还被人在屁股后面捅刀子！”

参谋长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将军……支那军的抵抗意志超乎想象，而且……那支在后方活动的部队，战斗力极强，行动诡异，像是……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

“幽灵吗？”坂田信哲冷笑一声，但心中却不得不承认，这次他轻敌了。

之前，就应该多听听佐佐木那个老油条的建议，打的急了。

怪不得他们之前在这支土八路身上屡屡碰壁。

他原以为凭借绝对的兵力火力和空中优势，以及“化学秘密武器”的威慑，拿下这个眼中钉只是时间问题。

但张峰和他麾下的部队，以及整个根据地的军民，展现出的韧性和战斗力，远超他的预估。

尤其是那支神出鬼没的奇兵，简直是插在他心窝里的一把刀。

“将军，”参谋长小心翼翼地开口，“目前我军三面受压，补给困难，士气……士气有所浮动。若再强攻，恐有不测。卑职愚见，是否……是否暂时后撤，重整旗鼓？”

坂田信哲死死盯着地图，地图上代表己方进攻的蓝色箭头，如今扎眼无比。而代表张峰部队的红色标记，虽然被压缩在一个狭小的区域，烫得他心头发慌。

“后撤……”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充满了不甘和屈辱。但理智告诉他，参谋长说的是对的。再打下去，只会徒增伤亡，甚至可能被对方抓住机会反噬一口。

“命令！”坂田信哲眼神变得冰冷，“各部队，暂时停止进攻，向后方收缩十里，重构防线！命令航空兵，对可疑区域进行无差别巡逻轰炸，我要那片山区寸草不生！”

“哈伊！”参谋长如蒙大赦，匆匆敬礼，转身去传达命令。

日军的调整，很快便体现在了战场上。

“营长，鬼子真的在撤！”一名观察哨兴奋地喊道。

张峰再次举起望远镜，果然看到日军阵地上开始有条不紊地后撤。虽然依旧保持着一定的警戒火力，但大部队后移的趋势已经非常明显。

“机会！”张峰眼中精光一闪，“命令各部，以连排为单位，大胆追击！不要恋战，袭扰为主，打乱他们的撤退部署，尽可能扩大战果！”

“是！”传令兵飞奔而去。

“李勇，你带一连，从左翼迂回，咬住他们的尾巴！”

“林宝桂，你的炮兵排给我把剩下的炮弹都打出去，对着鬼子人堆轰！”

“冯啸天，你带侦察连和尖刀排，像钉子一样给我钉上去，袭扰他们的指挥部和炮兵阵地！”

……

一道道命令迅速下达。

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的战士们，听到反击的命令，仿佛瞬间忘记了疲惫和伤痛，眼中重新燃起了复仇的火焰。

“同志们，报仇的时候到了！”

“冲啊！把狗日的小鬼子赶出去！”

山谷间，沉寂了片刻的枪炮声再次激烈起来，但这一次，主动权掌握在了中国军民手中。

残阳如血，将战士们冲锋的身影拉得很长。

日军的撤退并非一帆风顺。张峰的部队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咬住不放。零星的阻击战、伏击战在各个山头、隘口不断上演。

坂田信哲的指挥部里，新的坏消息依旧不断传来。

“报告！我部撤退途中遭遇支那军小股部队袭扰，损失轻微，但行进速度受阻！”

“报告！炮兵阵地遭到不明炮火袭击，两门山炮被毁！”

佐佐木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知道，张峰这是想在他撤退的路上，再扒他一层皮。

“命令各部，不惜一切代价，加快撤退速度！后卫部队，死战不退，掩护主力！”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场追击战，一直持续到黄昏。

当最后一缕残阳消失在山峦之后，枪声才渐渐平息。

根据地内，到处是劫后余生的景象。

房屋的残骸还在冒着青烟，弹坑遍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硝烟混合的刺鼻气味。

战士们疲惫不堪地瘫坐在地上，许多人身上都带着伤。医护人员和民兵们穿梭其间，抢救伤员，收集烈士遗骸。

胜利的喜悦，被浓重的悲伤稀释。

这是一场惨胜。

根据地虽然守住了，但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每一个山头，每一条战壕，都洒满了烈士的鲜血。

张峰站在一处高地，俯瞰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他的军装被撕裂了数处，脸上带着几道血痕，眼神中充满了血丝，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

“‘总指’那里……应该也收到消息了吧。”他喃喃自语。

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八路军总部。

“总指”和几位首长围在一张简陋的军事地图前，神色凝重。当通讯员将最新的战报念完，所有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打得好啊！”一位首长用力一拍桌子，“这张峰，真是个将才！硬是把坂田信哲这头疯狗给打退了！”

“总指”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但眼中也闪过一丝沉痛，“代价也不小啊。这个张峰同志，又给我们打出了一片天，也扛下了千斤重担。”

他顿了顿，对身边的参谋说道：“立刻给张峰同志回电。一，嘉奖参战全体军民，他们的功绩，人民不会忘记！二，要求他们尽快统计伤亡，救治伤员，安抚民众。三，询问他们目前最急需的物资和补充，总部会尽最大努力支援。……”

“是！”

夜幕降临，根据地内点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

战士们虽然疲惫，但脸上却洋溢着一种自豪和坚韧。老乡们自发地送来了热水热饭，孩子们用清澈的眼睛望着这些浴血奋战的英雄。

“营长，统计出来了，”李勇走了过来，声音有些沙哑，“咱们……牺牲了近一百多弟兄，伤员也有将近百人。民兵和老乡们的伤亡，还在统计……”

张峰的心猛地一沉。每一个数字，都代表着一个鲜活的生命。

“重武器损耗也很大，弹药……几乎打光了。”李勇补充道。

张峰沉默了片刻，拍了拍李勇的肩膀：“让弟兄们好好休息。告诉他们，我们守住了家园，牺牲的弟兄们，没有白白流血。”

“是！”

“小鬼子这次虽然退了，但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张峰望向远方黑暗的山峦，那里是日军撤退的方向，“我们赢得了喘息之机，但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

他开始思考这次战斗的经验教训。日军的空地协同、毒气攻击，都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麻烦。

如何有效地反制这些战术，如何在休整期间快速恢复和提升部队的战斗力，是他接下来要重点解决的问题。

“通知各连排主官，明天一早开会，总结经验，部署下一步工作。”张峰沉声说道。

这场惨烈的胜利，像一把双刃剑，既重创了敌人，也让自身元气大伤。

也让坂田信哲、佐佐木和日军高层，不得不重新审视这块“硬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