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广场的骚动引来半个太虚殿的弟子。林寒拨开人群时,守卫长已经用隔离罩围住了那块暮光结晶,淡蓝色的能量屏障将其与外界隔绝。
“什么时候出现的?“林寒蹲下身,记忆印记自动扫描结晶结构。
“就在金色流星坠落后。“守卫长指向地面仍冒着烟的冲击痕迹,“那个...人形消散前,结晶从他胸口位置掉落。“
林寒的印记突然发出警报——结晶的分子排列与回声留下的那块完全一致,但能量签名有微妙差异,像是同一首歌的不同变奏。
“让开!都让开!“
纽带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十五岁的少年挤到最前排,手中平衡之键已经激活。看到结晶的瞬间,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不自觉地切换到了成年形态。
「相同的物质来源...」二十岁左右的纽带声音低沉,「但经历的时间流速不同。这块结晶至少比我们那块多存在三千年。」
林寒猛地抬头:“你能确定?“
纽带点头,平衡之键投射出两组数据流:“看能量衰减曲线。就像同一批酒,一坛刚封存,一坛已经窖藏千年。“
这个类比让林寒想起回声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她将体内大部分暮光金液凝聚为结晶,说是留给他们的“礼物“。当时谁也没想到,这份礼物会在一年后以这种方式获得“同伴“。
“苏师妹在哪?“林寒突然想起妻子保管的另一块结晶。
「母亲在星核之间。」纽带切换回少年音色,两种形态的转换比以往更加流畅,「我已经通知她了。」
正说着,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苏雨晴飘浮而来,半透明的身体在阳光下如同流动的水晶。重组后的星核悬浮在她胸前,内部清晰可见那块稍小的暮光结晶。
令人惊讶的是,当苏雨晴接近隔离罩时,她星核中的结晶突然发出脉动金光!与此同时,隔离罩内的结晶也开始同步闪烁,就像久别重逢的故人在打招呼。
“共鸣反应...“苏雨晴的星核自动记录着数据,“它们认识彼此。“
林寒示意守卫长撤去隔离罩。随着屏障消失,两块结晶之间的共鸣愈发强烈,金光在空气中形成隐约的弦状连接。更惊人的是,这些“光弦“振动时发出的不是声音,而是记忆片段的闪光!
“后退!“林寒突然大喊,同时拽着最近的弟子向后跃开。
光弦的振动频率骤然升高,两道金光交汇处迸发出刺目强光!当光芒散去,广场中央出现了一个直径三米的全息星图,比苏雨晴早上展示的那幅更加完整详细。
“这是...“纽带的平衡之键疯狂分析数据,「...多重宇宙坐标图!」
星图展示的不是单一宇宙,而是层层叠叠的无数个相似又不同的结构,像一本立体画册被快速翻动。每个宇宙的中心都有黑镜尖塔的标记,但状态各异——有些完整,有些破碎,还有几个呈现诡异的半透明状。
“平行宇宙理论证实了。“林寒的记忆印记全力运转,“那个银发男子是从另一个时空来的暮光族!“
苏雨晴飘近星图,星核的光芒与图中的某个标记产生共鸣:“看这个节点。“
她指向一个边缘位置的宇宙模型,那里的黑镜标记呈现破碎状态,与他们的经历吻合。而在相邻位置,另一个宇宙的黑镜依然完整,但表面布满裂纹。
“他来自这里。“苏雨晴的声音带着确信,“一个黑镜尚未完全破碎,但已经开始泄漏的平行宇宙。“
纽带突然切换回成年形态,声音因震惊而微微发颤:「如果他是来求救的...那意味着他的宇宙正面临我们曾经的危险!」
这个可能性让所有人沉默。星图继续自动展开,显示出更多细节——那些半透明的宇宙模型旁边都有细小的注释,用暮光族文字标注着“重置中“的状态。
“所有被重置宇宙的坟墓...“莫尘的虚像突然出现在星图旁,晶体左眼因信息过载而闪烁,“这就是黑镜背后隐藏的真相。“
林寒的记忆印记突然捕捉到异常:“等等!星图在更新!“
确实,星图边缘处一个新的标记正在形成——正是他们所在的宇宙!而一条金色的虚线从这个标记延伸出去,指向宇宙边缘那片空白区域,与苏雨晴早上看到的星图完全吻合。
“那里有什么在呼唤...“苏雨晴的星核因这个发现而亮度增加,“某种...跨宇宙的记忆聚合点。“
就在众人专注分析时,广场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负责监测卡恩星情况的弟子冲了进来,脸色惨白:
“林师尊!卡恩星的情况恶化了!整个文明的情感记忆正在加速消失!监测站收到求救信号,但...但那不像是绝望的呼喊,而是...“
“而是什么?“林寒追问。
“而是机械性的重复。“弟子颤抖着递过数据板,“就像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在执行'求救'这个指令,没有任何真实情感。“
纽带立即切换回少年形态,金灰色的眼睛瞪大:“这不正常!即使记忆完全消失,生物本能也该保留一些...“
苏雨晴突然飘向出口:“我需要亲自去卡恩星。星核的新能力或许能帮上忙。“
林寒想反对——星核重组后尚未完全测试,贸然使用风险太大——但妻子眼中的决心让他把话咽了回去。一年前在黑镜尖塔,正是苏雨晴牺牲自己的星核形态拯救了所有人。他无权阻止她再次冒险。
“我和你一起去。“他最终只说。
纽带也上前一步:“我也...“
“不。“林罕罕见地对儿子强硬,“你留在太虚殿,继续分析这两块结晶和星图。如果有其他平行宇宙的访客到来,需要有人应对。“
成年纽带想争辩,但少年形态的部分让他理解了父亲的顾虑。最终他点点头,收起平衡之键:“我会尝试与莫尘建立更稳定的连接。他的读者能力或许能发现我们忽略的细节。“
......
卡恩星的大气层泛着不自然的苍白色。当太虚殿的穿梭机降落在首都时,林寒从舷窗看到街道上行走的居民——动作精准却毫无生气,像被抽走灵魂的傀儡。
“比监测数据描述的更严重。“苏雨晴的星核自动扫描环境,“情感记忆的消失速度超出预期。“
穿梭机刚停稳,当地接待团就已列队等候。他们的礼仪无可挑剔,问候语一字不差,但眼神空洞得像玻璃珠子。
“感谢贵方的及时援助。“为首的官员机械地说,“卡恩星议会已准备配合所有检测程序。“
林寒的记忆印记悄悄连接上苏雨晴的星核:「没有情感波动,连最基本的紧张或期待都没有。就像在背诵课文。」
苏雨晴轻轻点头,星核的光芒变得柔和:“我们需要访问记忆中枢,还有...最近报告症状的首批患者。“
接待团完美执行了每个指令,带领他们穿过毫无生气的城市。街道两旁的建筑完好无损,商店照常营业,甚至还有儿童在公园玩耍。但所有这些活动都像设定好的程序,缺乏生命应有的随机性与热情。
记忆中枢是一座金字塔形建筑,内部储存着卡恩星的集体记忆。当厚重的金属门滑开时,林寒倒吸一口冷气——中枢内部的记忆晶体全部变成了浑浊的灰色,就像被漂白过的照片。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问陪同的技术官。
技术官精确地回答:“根据记录,首次异常出现在标准历法第...“
“不,我是问...“林寒刻意停顿,“你们什么时候注意到这些晶体不对劲?当时有什么感觉?“
这个问题似乎触发了某种程序错误。技术官的表情首次出现波动,嘴唇颤抖了几下才回答:“感觉...?抱歉,我不理解这个问题。异常就是异常,需要记录和修复。“
苏雨晴的星核突然增强亮度:“他们不只是失去了情感记忆...是失去了理解情感的能力。“
她飘向中央控制台,星核的光芒笼罩着主晶体:“我要尝试具现化。“
“等等!“林寒抓住她的手腕,“上次使用这个能力后,你忘了...“
“我记得代价。“苏雨晴平静地打断他,“但如果不阻止这种瘟疫蔓延,代价会更大。“
没等林寒再次反对,她已经启动程序。星核释放出前所未有的强光,暮光结晶在其中旋转,释放出金色粒子流。这些粒子渗入灰色的记忆晶体,像染色剂般在其内部扩散。
惊人的是,随着金色粒子渗透,晶体逐渐恢复透明!更令人震撼的是,控制室的大屏幕突然闪现出画面——卡恩星的历史场景如洪水般涌出,每个画面都饱含原始的情感力量:
初代殖民者看到紫色双日升起时的泪流满面;第一次丰收庆典上的欢笑与歌舞;甚至还有战时的悲痛与和解时的宽恕...
“情感记忆还在!“林寒的记忆印记疯狂记录,“只是被隔绝在可访问层面之外!“
随着记忆复苏,技术官突然跪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我...我记起来了...那天打开中枢时,我感到一阵刺骨的恐惧...就像看着至亲慢慢停止呼吸...“
他的崩溃像是触发连锁反应。整个建筑内的卡恩星人陆续“苏醒“,情感如潮水般回归。哭声、笑声、愤怒的呐喊在走廊里回荡,构成一曲生命的交响乐。
但胜利的喜悦是短暂的。苏雨晴的星核突然闪烁红光,她本人则踉跄了一下,差点从悬浮状态跌落。
“苏师妹!“林寒扶住她,“你还好吗?“
苏雨晴的眼神短暂涣散,随即重新聚焦:“没事...只是有些...“她突然皱眉,“等等,我们是怎么来到卡恩星的?我记得决定出发,但之后的记忆有点模糊...“
林寒的心沉了下去。上次使用能力后,苏雨晴遗忘了他们初遇的记忆片段,花了三周才慢慢恢复。现在她又失去了新的记忆...
“穿梭机。“他轻声提醒,“你一路上都在分析星图数据。“
“哦,对...“苏雨晴摇头,似乎不太确定,“总之我们成功了。卡恩星的情感记忆只是被某种屏障隔绝,不是永久删除。“
林寒的记忆印记立即分析这个发现:“所以记忆瘟疫不是删除,而是...隔离?“
“更像是某种过滤机制。“苏雨晴的星核扫描着复苏中的晶体,“只允许纯粹的事实信息通过,屏蔽所有情感成分。“
这个描述让林寒想起黑镜的功能——它也是某种过滤装置,只不过作用相反,专门隔离事实而保留情感...
“我们得立即回太虚殿。“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如果这种瘟疫与黑镜有关...“
苏雨晴点头,但她的星核突然捕捉到异常信号:“等等!记忆晶体深处还有东西!“
果然,在最核心的晶体内部,金色粒子揭示出一个微小的黑色结构——形状像一把锁,表面刻着熟悉的符号。
“守望者印记...“林寒的声音因震惊而嘶哑,“但这不可能!所有守望者都在黑镜破碎后...“
“除非...“苏雨晴的星核因这个可能性而闪烁,“...这不是我们宇宙的守望者。“
就在这时,林寒的通讯器响起。是纽带,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
「父亲!母亲!立刻回来!第二块结晶刚刚激活,投影显示——瘟疫不是自然现象,是人为攻击!来自平行宇宙的守望者正在尝试跨维度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