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月相倒计时第五天,太虚殿地下密室。
林寒右臂的晶体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蓝光芒,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他面前悬浮着终焉协议的立体投影——一个由无数几何图形嵌套而成的复杂结构,每次尝试解析都会呈现新的层面。五天来,他几乎不眠不休地研究这个装置,而越是深入,越是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
“又一层加密...“林寒揉着酸胀的眼睛,印记能量再次注入投影。随着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咔嗒“声,协议结构再次展开,露出更深层的设计图。
这次显现的内容让他如坠冰窟。
投影中清晰展示了一个意识传输系统——终焉协议启动时,不仅会重置多维宇宙,还会将启动者的灵魂提取出来,永久性地融入新系统的核心,成为所谓的“永恒守望者“。
“囚笼...“林寒喃喃自语,终于明白观测者零号警告的含义。历代守望者并非自愿牺牲,而是被这个装置永远禁锢!
他急切地翻阅印记中的历史记录,寻找任何关于逃脱的线索。大部分数据都已损坏,但一段残缺的影像吸引了注意——第零周期的首席观测者正在秘密修改某个设备,神情凝重而坚决。
「...必须打破循环...」断断续续的语音传来,「...暗红是最后的希望...」
影像突然中断,但已经足够让林寒产生可怕的联想。如果暗红存在是首席观测者刻意安排的“修正机制“,那么整个对抗可能建立在完全错误的前提上!
他立刻启动通讯器:“纽带,苏师妹,立刻来分析室!紧急情况!“
当苏雨晴和纽带匆匆赶到时,林寒已将发现整理成简要报告。随着讲解,两人的表情从震惊到难以置信,最后变为深深的忧虑。
“这意味着...我们一直在对抗的,其实是解救者?“苏雨晴声音发颤。
纽带却皱起眉头:“父亲,这个结论太跳跃了。即使终焉协议有问题,也不能证明暗红存在就是好的。它已经吞噬了十几个维度!“
“但如果它的目标是破坏终焉系统呢?“林寒反问,“那些维度都是能量网络的关键节点。“
“那也不能证明它是在帮我们!“纽带突然提高音量,十二岁的面容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强硬,“父亲,你被那些记忆影响了判断。“
林寒右臂的纹路突然刺痛,一股陌生的情绪涌上心头——那是印记自带的防御机制,对质疑的本能排斥。他强压不适:“科学需要质疑一切假设,包括我们自己的。“
“科学也需要证据。“纽带寸步不让,“目前为止,暗红存在的所有行为都是破坏性的。除非它能直接沟通解释,否则我们只能按现有信息行动。“
苏雨晴察觉到父子间的紧张气氛,轻轻插入:“也许两者都不完全正确。终焉协议可能是囚笼,但暗红存在也不一定是救星。我们需要更多信息。“
“时间不多了。“林寒看向倒计时,“还有五天就三重月相。如果届时我们启动错误的方案...“
“那就执行我的计划。“纽带斩钉截铁地说,“跨时间线同步攻击。即使不完美,也比冒险相信一个吞噬维度的怪物强。“
林寒看着儿子倔强的表情,突然意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纽带已经成长为一个有主见的独立个体,不再是那个完全依赖父母的孩子。而此刻,他们的分歧可能决定无数生命的命运。
“我需要进一步验证。“他最终妥协,“苏师妹,你能用星辉能量帮我探测印记的完整历史吗?“
苏雨晴点头:“可以尝试,但需要纽带协助稳定频率。“
“不。“纽带断然拒绝,“我要完善同步攻击方案。母亲,你也应该去检查信号放大系统。“
这个明显的回避让林寒心中一沉。儿子在刻意避开与印记的接触,仿佛已经认定那是不可信的。
会议不欢而散。当苏雨晴犹豫地看向丈夫时,林寒轻轻摇头示意她跟随纽带。比起自己的研究,儿子那边的计划更需要她的能力。
独自留在分析室,林寒再次审视终焉协议的结构。某个直觉告诉他,答案就藏在设计图的某个细节里。他深吸一口气,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投影上,任由印记能量自由流动。
渐渐地,一个微妙的模式浮现出来——所有意识传输路径都汇聚到一个中心点,然后分叉成两条主通道。而官方记录只提到了一条。
“双出口?“林寒仔细检查这个异常,“为什么设计两个通道却只使用一个?“
他尝试用印记能量模拟第二条通道,却遭到系统强烈抵制。这更坚定了他的猜测——这里有被刻意隐藏的功能。
就在他深入分析时,警报突然响起!枢纽外围检测到暗红存在的能量特征!而且这次,它正以惊人的速度向太虚殿逼近!
林寒立即通知全殿戒备,同时联络纽带和苏雨晴。令他震惊的是,通讯器没有回应!
冲出分析室,林寒立刻感知到殿内异常的能量波动——来自中央训练场。他飞奔过去,眼前的景象让他愕然:
纽带悬浮在场中央,周身环绕着金灰色的能量风暴;苏雨晴站在边缘,正试图用星辉能量建立连接,却被某种力量阻挡;而更令人震惊的是,场地上空漂浮着一个暗红色的能量漩涡,正在缓慢扩张!
“怎么回事?“林寒冲到妻子身旁。
“他突然开始独自尝试跨时间线连接!“苏雨晴焦急地解释,“然后那个...东西就出现了!“
林寒看向儿子。纽带双眼紧闭,表情痛苦却坚决,显然在强行推进某个危险实验。
“纽带!停下!“林寒大喊,“暗红存在被引来了!“
没有回应。能量风暴越来越强,暗红漩涡也随之扩大。更糟的是,林寒右臂的印记开始不受控制地活跃,与漩涡产生某种共鸣!
“他在尝试什么?“林寒急切地问。
“提前触发三重月相!“苏雨晴脸色苍白,“他说要'先发制人'...“
这个疯狂的计划让林寒血液凝固。没有充分准备的同步攻击可能引发灾难性后果!他必须阻止儿子,但任何外力干扰都可能让情况更糟。
只有一个办法了。
“苏师妹,保持外围稳定。“林寒坚定地说,“我要进入他的意识空间。“
不等回应,他右臂的纹路完全展开,形成晶体护甲覆盖全身。随着一声低喝,林寒跃入能量风暴中心!
瞬间转换的感知令人眩晕。前一秒还在物质世界,下一秒已置身于一个纯白的意识空间。对面站着纽带——不是十二岁的少年,而是一个接近成年的青年形象,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决心。
“父亲,你不该进来。“意识体的纽带声音低沉,“这会干扰连接。“
“你在冒险!“林寒呵斥,“没有充分准备的同步攻击可能摧毁整个网络!“
“比坐等暗红存在吞噬我们强。“纽带反驳,“你被那些记忆影响了,父亲。终焉协议可能是囚笼,但暗红存在绝对不是救星!“
“你怎么确定?也许——“
“因为我看到了其他时间线的结局!“纽带突然爆发,“那些相信暗红存在的分支,最后都被完全吞噬了!它不是什么修正者,而是彻头彻尾的毁灭者!“
这个信息让林寒震惊。如果属实,那么首席观测者的计划可能出了差错,或者...暗红存在背叛了原始使命。
父子对峙产生的能量波动在意识空间形成风暴。外界,物质世界的训练场内,能量风暴与暗红漩涡也开始剧烈反应!
苏雨晴目睹着这一切,心急如焚。突然,她腹部的星核连接点自发激活,与意识空间内的两人产生共鸣。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如果她能再次进入共振态,或许能调解这场冲突!
没有时间犹豫。苏雨晴闭上眼睛,全力激活星核能量,沿着连接通道向意识空间投射!
纯白空间突然裂开一道缝隙,苏雨晴的影像逐渐成形。她的到来带来了星辉能量的调和效应,暂时稳定了动荡的空间。
“纽带,林师兄,停下!“她的声音带着双重回声,“你们的冲突正在强化暗红存在!“
确实,外界的暗红漩涡已经扩大了三倍,开始吞噬训练场的物质结构!
“母亲,你不明白!“纽带坚持己见,“必须有人做出决定!“
“但不是以这种方式!“林寒怒喝,“你变得不像你自己了,纽带!“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什么。纽带的表情突然出现一丝裂缝,成年形象短暂变回十二岁模样:“我...我只是想保护大家...“
就在这情绪波动的瞬间,异变突生!纽带的能量特征与苏雨晴的星辉产生异常共振,三重月相频率被意外触发!一道刺目的光芒从意识空间爆发,席卷整个训练场!
林寒惊愕地发现自己的晶体能量正在变化——纹路中融入了星辉的蓝色光芒;而苏雨晴的星辉则变得不稳定,如同混沌能量般波动;最惊人的是纽带,他同时驾驭着两种能量的纯粹形态,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和谐光辉!
暗红漩涡对这变化产生了剧烈反应,它不再扩张,而是开始收缩凝聚,最终形成一个暗红色的人形轮廓。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个轮廓的核心处,隐约可见一个记忆碎片在闪烁——正是首席观测者的影像!
「...背叛了原始指令...」碎片中的声音断断续续,「...暗红必须被阻止...」
这矛盾的讯息让三人困惑不已。如果暗红存在确实由首席观测者创造,为何又说它背叛了指令?
就在此时,一个微弱但熟悉的数据流突然切入意识空间——观测者零号的最后残影!
「终于...等到这个时刻...」他的声音虚弱不堪,「...看清真相...」
残影展开一段全息记录,展示出完整的来龙去脉:
第零周期末期,首席观测者确实创造了暗红存在,但原始设计是作为系统平衡器,而非破坏者。然而在一次意外中,暗红存在接触了终焉协议的核心,感染了其中的“永恒循环“病毒,开始将“平衡“曲解为“彻底重置“。
「...它认为只有完全毁灭现有秩序...」观测者解释,「...才能实现真正的平衡...」
“所以它既是修正者,也是毁灭者?“苏雨晴困惑地问。
观测者零号的残影开始消散:「...我的时间到了...记住...真正的平衡...接受不完美...」
最后一刻,他看向林寒:「...钥匙可以重铸...」
随着这最后的提示,观测者零号完全消失了,留下三人面对一个全新的认知格局——暗红存在既是敌人也是受害者,终焉协议既是囚笼也是工具,而真正的解决方案或许介于两者之间。
“我们错了,父亲。“纽带轻声说,恢复了十二岁的模样,“我们都只看到了一半真相。“
林寒右臂的纹路再次变化,星辉与晶体完美融合:“不,我们的冲突恰恰揭示了完整图景。就像光与影。“
外界的暗红人形仍在,但攻击性明显减弱。三重月相反转效应开始消退,但留下了一个稳定的新能量模式。
“还有四天。“苏雨晴看着正在恢复常态的丈夫和儿子,“现在我们知道该怎么准备了。“
三人相视一笑,第一次感到真正的希望。不是通过绝对控制,也不是彻底毁灭,而是...平衡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