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衡将第一个目标放在了申跃身上。
之所以选他，主要是申跃性子更外向一些，韩治中和海兆广两人相对内敛一点。
最重要的是，两人午休在同一间宿舍。
进出皇宫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因此他们这些伴读中午并不会回家。
午饭是由宫里的内侍直接送过来，资善堂也有专门的宿舍供他们休息。
十二个人，两人一间，齐衡就和申跃分在了一间。
这天中午，用完饭后，齐衡和申跃结伴回了宿舍。
进了宿舍，申跃便开始脱衣服准备休息。
“申兄稍等，在下有几句话想和申兄聊聊。”齐衡说道。
申跃闻言一愣，两人各自一张床，平常午休躺下后，也会闲聊几句。
齐衡如此正式，显然是有什么事。
申跃停下手里的动作，指着中间的桌案道：“坐下说吧。”
“嗯！”
齐衡点了点头，两人来到桌案前相对而坐，他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盏水。
平常宿舍这边都有专人打理，在他们快午休之前，就已经将屋添了炭火，换了一壶热水。
“申兄应该知道，在下之前说过，要尝试改良认字之法。这段时间我仔细琢磨了一番，总算有了些眉目。可惜要做的事情太多了，需要找一些帮手才行。”齐衡说道。
申跃一听就知道齐衡是想找他做帮手，沉默了一会，微笑道：“元若说有眉目了，不知道可否跟我说说？”
他不觉得齐衡真有办法改良认字之法，这么问也是想等齐衡说了自己的想法，他在指出弊端，顺势拒绝。
齐衡自然听出申跃话语中的深意，也不在意，笑了笑道：“要想改良认字的方法，就要先明白文字的本质是什么。”
“文字的本质？”
申跃闻言有些诧异道：“元若觉得文字的本质是什么？”
齐衡端起茶盏喝了几口，放下茶盏道：“文字的本质其实就是把一些特定的意思用特定的符号来代表，再用特定的声音来表示，于是就有了文字和语言。”
“你这种说法倒是有趣，但仔细想想好像确实如此。”
申跃听完饶有兴致道：“你改良认字之法，就和这个有关？”
“不错！”
齐衡点了点头道：“我们最常用的反切法，是用一个字的前音和一个字的后音来切另外的一个字。既然如此，我们完全可以把所有需要用到的前音和后音摘出来，再用特定的符号来表示。”
其实所谓的前音后音就是声母和韵母。
古代有这种概念，但是却没有这种说法。
将声母称为‘字母’，这个字母并非后世的字母，而是万字之母。
简单来说就是把各个声母开头的字挑选一个出来，这些字就是字母了。
而韵母则被称之为‘韵部’，在使用上和字母是一样的。
这也是反切法的由来。
后世的拼音本身也是借鉴了反切法。
实际运用中，却把声和韵摘出来，单独用字母在表示，形成了拼音。
世间万物其实大多都是通过各种方式慢慢演变来的，中间都有个从无到有的过程。
申跃越听眼睛越亮，他觉得齐衡这套理论是完全可行的。
这套理论难么？
其实并不算难，很多东西都是如此，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根本没有人想到。
但是当有人捅破了那层纸后，许多人又会觉得非常简单。
就拿印刷术来说，理论其实和印章是一样的。
可印章这东西早就有了，印刷术却直到宋朝才被发明出来。
可能有人说是纸张的问题，但唐朝时期的造纸技术就已经很完善了，也没见有人发明出来。
“元若，你还真是个天才！”
申跃起身朝齐衡躬身一礼，道：“这件事我愿意加入，多谢了！”
虽说理论上可行，可申跃仔细想过，这件事是完全可行的。
这种能够造福天下读书人的壮举，参与其中的好处他岂能不知。
齐衡说需要人帮忙，可有那套理论为基础，随便找些读书人，花些时间都能做到的。
这等于是白白给他送好处。
“申兄无需如此，你愿意帮我，应该是我感谢你才是。”齐衡连忙扶起申跃。
申跃苦笑道：“元若就别说笑了，万事开头难，有了你的理论，做成这件事无非花点时间罢了。”
“光是我们还不够，不知申兄和韩兄、海兄他们关系如何？”齐衡问道。
“我和子玉的关系尚可，元若要是想让他加入，我可以前去劝说，海兄那边我也不是很熟。”申跃说道。
海家和申、韩两家不同，海文清乃是翰林学士，官家的智囊，虽说没有规定不能和朝臣来往，却不好和朝臣太过亲近。
“那韩兄那边就交给申兄了，海兄那边我去试试。”齐衡说道。
“你别和我客气，这件事本身就是我占了便宜，出些力也是应该的。后面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说便是。”申跃拍着胸脯说道。
“哈哈，到时候有申兄忙的时候。”
齐衡笑了笑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午休吧。下午可是有翟大学士的课！”
翟大学士甚是严厉，他们习惯了午休，若是中午不睡，下午难免会显的没精神。
“是得睡了，否则被翟大学生训了，回家还得被我父亲罚。”
申跃吐槽了一下，和齐衡各自脱掉外衣，上床躺了下来。
齐衡那边倒是没什么，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申跃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很清楚这件事一旦做成的功劳有多大，虽说首功肯定是齐衡的，可能够参与其中，已经够他受用无穷了。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齐衡。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着齐衡那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申跃自嘲一笑，在心态上他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小他好几岁的少年。
…………
下午课间，齐衡找到了海兆广，把之前和申跃说的话跟他说了一遍。
海兆广听完后，并没有像申跃一样当即答应下来，而是说要考虑考虑，明日才能给他答复。
齐衡闻言倒也没在意，海兆广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都不影响什么。
另一边，申跃下课后，便把韩治中叫了出去，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齐衡说的那些跟韩治中说了一遍。
韩治中对于这样的好事也没拒绝，直接答应了下来。
等两人回到学堂，还专门前来向齐衡道谢。
因为人多口杂，齐衡也没和两人多聊，只是约定明日休沐，下午三人聚一聚，到时候再详谈。
如今在宫里伴读，休沐的时候，齐衡倒不用进宫了。
不过他上午还得去找盛长柏，因此将碰见的时间定在了下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