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刘凌脑补过各种可能,但是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老爹说“妈妈不记得”,前因后果听下来,事实比他脑补的更离谱,他很有骂脏话的冲动,只是他意识到对方是亲爹。
刘爹不再说话,仿佛在等一场宣判,刘凌消化了一会,问:“你们离开西北后,就没再回去过?”
“……没有,回到城里以后要照顾你妈,然后组织上很快给我安排了新工作,我也很痛苦……”
“我怎么越听越像借口。”刘凌虚虚的摆了摆手,打断刘爹的话,“老爹,我是个智力健全的成年人,我不能批判你,但是你这个行为我没有办法认同。”
刘凌觉得自己有点说不下去,他第一次有一种面对亲情的无奈,好多话在嘴里滚了几滚又掉下去,两父子长久的无言。
没一会儿,刘爹接到老婆的电话,说着家里饭烧好了,问到哪了。
刘爹用“堵车”搪塞过去,他看了一眼儿子,只见刘凌木然的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还是一言不发。
他察觉不到儿子的异样,索性发动车子往家里走,接下来他把重点放在嘱咐刘凌“保守秘密”上。
晚饭一切正常,一家四口其乐融融,期间还穿插着刘凌弟弟藏试卷,被妈妈举着鞋拔子揍,最后弟弟求助刘凌带他出去避难了。
刘凌这个弟弟小名叫铁锤,人如其名特别扛揍,顺便说一下,这个铁锤弟弟上赶着主动找揍的时候也不少,当初刘凌父母要二胎的时候刘凌是反对的,他也不是吃醋有个不确定的弟弟妹妹,而是他妈妈已经40了,他太心疼,特别是他知道他爹经常出差不在家,他妈妈孕期可能都是一个人……
生产的那天,刘爹也是第二天才赶回来的,陪在妈妈身边的就只有刘凌,外婆外公在外地,刘凌妈妈不想老人来回折腾都是生完出院之后才通知的,他觉得自己妈妈好像总是一个人处理事情,这让他面对老爹的情感时多少带了点埋怨的意味,青春期没少跟老爹犟嘴。
这种感觉直到长大以后,他才学会隐藏。
“哥,我想吃烧烤。”
刘凌带着铁锤逛着夜市,小学生的味口非常好,烧烤奶茶烤冷面钵钵鸡一点没落下。
一路逛下来刘凌看起来,句句有回应,实则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他有很强烈的预感,他很快就能见到自己那个不为人知的双胞胎姐姐。
“哥,妈妈让我们早点回去,说晚上要下雨。”
“走吧,等下买个西瓜带回去。”刘凌回过神来,他低头看了看铁锤,小学生这会正叼着一大块炸里脊肉嚼得正香,嘴角勾起来,“赶紧吃完。”
铁锤心照不宣的狂点头,他能保证到家门口的时候,他们手里只有西瓜。
今天晚上空气闷闷的,一阵带着微妙潮湿感的风吹了过来,他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他喜欢那种雨后地面水汽蒸发的味道。
挑好西瓜付完钱他一转身就看到不远处有个熟人,是跟他同期进医院的实习生叫赵蕾,赵蕾在临床,新人总是从最简单的事情开始熟悉,那姑娘就从替部门前辈跑腿开始,送病历调病历等这些活都是她来,一来二去的两个年轻人也是能聊得上天的关系。
他们这批进的新人还拉了个群,除了刘凌几乎全在临床,他天天看着这些同事在群里分享临床的喜怒哀乐,对于在档案室做着文职的他来说,临床工作显得更有挑战一些。
他都不敢说自己能按时下班,努力在群里扮演着一个气氛组,大家对他的印象就是活泼开朗。
“……”他刚举起手准备打个招呼,突然发现对方很不对劲。
赵蕾离刘凌就十步的距离,她侧身站着,人一动不动,上半身呈现出一种诡异的C型弧度,背部高高鼓起,往前梗着脖子,肩胛骨都高过了头。
刘凌呼吸一滞,忽然恐惧起来,他清楚的看到一根极长的棍子从上往下穿透赵蕾的腹部插在水泥地上,周围一切不见了,只剩下那个诡异的赵蕾,夜市的彩灯变成五颜六色的烟雾朝着刘凌袭来。
忽然赵蕾朝刘凌扭动着脖子,那不是正常的转动,整个脖子上的皮肉都跟着转出一圈一圈的螺旋,刘凌倒抽一口气。
“啊!”终于刘凌失控的叫了出来。
“你吓死我了!”与此同时一个响亮的巴掌拍在刘凌的胳膊上。
刘凌浑身一震,眼睛快速抽搐了一下,眼前还是那个夜市,土嗨的dj和民谣依然在打擂台,而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赵蕾身后。
“啊,什么?”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再一看赵蕾还是老样子,眼下黑眼圈给这个姑娘平添了重重的班味,那个贯穿她身体的棍子毫无痕迹。
“什么什么,你有病吧!我差点一巴掌呼你脸上。”赵蕾开着玩笑道,“真以为有人耍流氓。”
旁人不知道的是刘凌后背已经浮了一层冷汗,风一吹,寒意陡然一激人彻底清醒过来了,他马上调整五官,扯了扯,用同样玩笑的语气道,要不是周围环境嘈杂,否则他语气里的颤抖很容易被察觉,“我长成这样还需要耍流氓吗?”
说完话他瞟见他们这会在一个卖哥特道具的摊位,全是什么吸血鬼面具,圣剑大十字架暗黑小夜灯等等,摊主穿着一身中世纪的衣服cos驱魔人,氛围特别到位,周围站满了年轻人。
“……看岔了?”刘凌心里暗暗想,眼看那个人马上要靠近自己这边了,刘凌眼神闪躲瞥过头。
“你一个人?”赵蕾又问。
“我跟我弟……”他这才想起找一下铁锤,好在那娃老实还站在原地加速进食,刘凌招呼了一声,铁锤走了过来,“周末带他出来散散步。”
赵蕾跟铁锤打了个招呼,又跟刘凌调侃,“你在你们家肯定算营养不良的……诶,你住这附近呀?”
“嗯,就商场对面那个新小区。”刘凌往家的方向指了指,“你也是?”
“我爸我妈住着,我跟两个个姐妹在单位附近租了套房子。”
刘凌家这个小区每天通勤也有30~40分钟,他们单位早上七点半就要上班,早上磨磨蹭蹭六点半也得起,比早八还早,好在刘凌他妈每天早上要强行把两个儿子喊起来,一个上班一个上学,住得近就代表能多睡会。
先前在群里看到临床这一周好像天天加班,最晚的两次都过了零点了,刘凌关心的聊了几句,哥特小摊前围观的人多了起来,他俩自觉的往边上让了让。
“你气色不好呀!”其实刘凌压根看不出对方啥脸色,无非就是结合情况下社交固定模式,反正他们临床活多加班肯定休息不好。
其余的公式还有“你好像又瘦了”、“过的不错嘛”、“我听说了,你挺厉害呀”……
赵蕾叹了口气,以为刘凌是真的关心询问,“我这不好几天没睡着觉,趁着周末回爸妈这边想踏实休几天,上班才几天就遇到患者死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