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怀疑一切

“李子维，你刚才是不是在怀疑我们包庇庄宏亮？”

车子驶出银汉社区，李子维正琢磨要不要找点话来聊，解卉却先开口了。

不过，问的这么直接吗？

李子维犹豫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有点……”

他想说原因，但被解卉打断了。

“保持住。”

“欸？”

对解卉能看穿自己的小心思，李子维不意外，他自己也能通过别人的些许小动作大致猜出对方的想法。

并不难，也不用非得懂什么心理学，只要接受过足够的社会毒打就很容易练成。

但解卉的话什么意思？

总不会是在嘲讽我吧？

“保持住什么？”

“怀疑一切的心态！”

“怀疑一切？”李子维不解。

解卉开着车，行驶进了主路，车速逐渐加快：“你知道穆城有多少人口吗？”

“城区人口200多万，算上周边县城和乡镇，再加上流动人口，应该有4、500万吧……”李子维脱口而出。

新历后，人口基数骤降，导致很多地域都形成了地广人稀的局面，野生动、植物迎来了春天，开始大量繁育，严重压缩农田耕地面积，导致很多乡镇、村庄慢慢变得就不那么适合人类居住，人口则开始大规模的向城市转移。

反正城市也空出了大量房子和就业机会，也就很轻松的接纳了附近的移民。

而日常的工、农业，也许是科技发展，也可能是有超凡力量左右，并没有落后旧历多少，至少，让人吃饱穿暖是没问题的。

至于新历后因为大病、意外或别的什么原因，比如被父母抛弃的孤儿，这类极度贫困又无法通过自身劳动活动生存条件的人，联邦的政策也十分宽容，有各种针对贫困人口的福利。

整个社会，依然在有条不紊的向着前方迈进，如果忽略掉一些天灾人祸之类的小事，甚至可以说是欣欣向荣……

穆城虽然是中等城市，但位置不错，是联通东部沿海、西北草原和华地中心的重要交通城市，内有七个区，外有13个县，近些年来吸收其他地域的移民，人口基数还是挺高的。

“不愧通途进阶大考600多分的人，学识不错。”解卉夸了一句。

“还好……那好像也不算学识，就是个常识……”

“那你猜猜穆城有多少觉醒者？”

“额……猜不出。”

“不到2000！”

“这么少吗？”李子维稍稍吃了一惊，

穆城分七个区，而负责足足一个区超凡事件的白玉京调查组，居然只有四名觉醒者。

且不说够不够用，就算七个区的调查组加起来，估计也就30人左右。

那剩下的1970人，都是社会闲散觉醒者？

但转念一想，好像也不少了。

一个穆城就有2000觉醒者，那整个华地得有多少？

全世界，又得有多少？

全加起来，估计也是个令人咋舌的数字了。

“这不到2000数量的觉醒者，大多数都是没有加入任何组织，依然以普通人身份生活的低阶觉醒者，但不论低阶高阶，都有着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力量……”解卉似乎在措施，想了想才继续道：“神途路径，是这个世界赐予我们的对抗诡孽的手段，但人是活在社会里的。当某个个体，突然拥有了超越身边99%人的力量，欲念膨胀，在所难免。

世俗的法律、道德，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毫无用处。

也更不可能希冀觉醒者的自我约束来获得和平，以及维持社会的正常运转。

或者说，有一些觉醒者，并不认为对抗诡孽是自己的使命，反而觉得上天让我觉醒，就是让我来享受的。

一旦这个思想定型，那在ta生活的区域内，就可以把自己塑造成‘神’，可以在普通人中为所欲为，肆意挥洒自己的欲念。”

李子维点点头：“所以，就有了黑暗觉醒者？！”

“是，也不是。”

解卉一脚油门，超过了一辆公交车，车窗边有个小孩坐在母亲的怀里，扒着窗户瞪着眼睛向外打量着，恰好看到了开着车窗的李子维，笑了一下，李子维则下意识的同样笑着挥了挥手。

解卉从车内后视镜看到了李子维的动作，嘴里的话停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觉醒者的实力和发展受限于天资……也就是躯体对元炁的承受能力，还有命运，以及个人的心态。我们唯一能控制的，只有心态。”

“……”李子维收回视线，等着解卉接下来的话。

“那种一觉醒，就仗着自己的超凡力量为所欲为的，因为个人心态与本源世界要求觉醒者对抗诡孽的趋向相悖，等级难以提升，实力有限，反而是最容易处理的，配不上黑暗觉醒者的称号。

真正的大问题，其实是在与诡孽对抗中，因为路径技能影响或遭遇重大打击等原因失去希望，个人信念崩塌堕入黑暗，转而为了获得力量不顾一切的觉醒者，才是最危险的。

庄宏亮，就是个最典型的例子。”

“他到底怎么回事？”李子维问道。

“庄宏亮觉醒后，加入了净化同盟……净化同盟是一个民间觉醒者组织，也是为了对抗诡孽、探索灰界、互帮互助而联合起来的组织，规模不算太大，但比较正面，和白玉京是盟友关系。”

“盟友？！那算是个正经组织了啊……”

“对。庄宏亮天资不错，得到了重点培养，多次在与诡孽的对抗中表现出了应有的战力和积极性。但有一次，他和几名队友，在对抗一只实孽时，低估了实孽的能力，结果就是，除了他，所有队友和辅助人员，全部牺牲。

从那以后，他沉寂了一段时间后，直接退出了净化同盟。

再发现他，就已经加入了暗影秩序。并且已经犯下了圈养诡孽、屠杀普通人和低阶觉醒者等几项大罪。”

“他是为了力量？”

“对。”解卉叹了口气：“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除了像他那种明确投入黑暗的觉醒者，也不乏一些身处正常觉醒者组织暗地里却无恶不作的觉醒者。”

“白玉京里也有这样的人？”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白玉京对加入者已经做了非常严苛的筛查机制，以及定期的心理体检，但仍然不可避免。”

“欸？”李子维挠了挠头：“严苛吗？我感觉还行啊。”

“李子维，你觉得，你在觉醒后，拥有了超脱凡俗的力量后，心态改变了吗？”

“这……”李子维斩钉截铁：“真没有。”

“这就是我招你时一切从简的原因……”解卉说着，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你携带者疑似S级的禁忌物……这句话，解卉压在了心底。

“不愧是你，慧眼识我！”李子维呵呵一笑，开捧。

“或许是你的经历，让你观察力非常敏锐，很容易从一些蛛丝马迹中找到异常。这是好事，你可以保持……保持怀疑一切的心态。包括我！”

“不不不，我哪能怀疑领导……那个，我以后也和林凡一样叫你卉姐呗？”

话都说开了，李子维心里舒服多了，估计解卉也是，那就能聊点正事了……吧。

“随便，喊我什么都行。”解卉说完，忽然发现李子维的语气有点谄媚：“你是有什么事？”

“嘿，我卉姐神了嗨。我还真有个事，不知道组织能不能帮忙解决一下……”

“说！”

李子维错了措辞，开口：“卉姐，我不是住在外城的廉租房吗，现在我加入了组织，估计就不算绝对贫困人口了，下周廉租房收房租加资格审查，可能就不允许我继续租了。不知道你不能帮忙打个招呼，走个小后门，让我继续住……你知道的，我是真没钱。今天拿了栾主任给的‘小补丸’，直接欠了组里3万块，都不知道得还到什么时候……”

解卉一脚刹车，在红绿灯前面停下，听着后面喋喋不休诉苦的少年，心头怪异。

预计给他做的心理测试……还有必要吗？

为了一个月450块钱房租的房子，不惜这么求人？

能有什么坏心思？

……

红灯变绿，吉普车重新启动，解卉的心态也比刚上车时放松了许多，对李子维会突然暴走的可能性评估略微降低……

尽管坐在后座上的少年看上去诚实可信人畜无害，却是个真正的疑似S级禁忌物携带者。

在经历一场不合理的战斗后，解卉也不确定他会不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变故。

这也是她只带他一个人离开现场的原因，带他去治疗的同时，顺便做个心理测试……

只不过现在看来，少年的思维正常，行为合理，逻辑思维与平时一样。

应该没问题了……吧。

“经济方面的事，你不用太担心。我说过，白玉京人员的薪资构成，基本工资制是最低保障……庄宏亮是组织挂牌的C级通缉犯，你击败了他并且受了伤，会有工伤补贴，外加一笔丰厚的奖金。”

“丰厚？”李子维眼睛一瞪：“卉姐，我没太明白……丰厚是什么意思？”

“……”解卉一时无语，想问多少钱就直说呗，整这出，默默的翻了个谁也看不见的白眼：“10万通用币，起步。”

李子维在听到“10万通用币”这个陌生的词汇后，身体突然坐直，骨折的胳膊都仿佛不那么疼了，心头迅速燃起了一团火，一团誓与白玉京共存亡的火焰。

什么是好单位？这就是好单位。

什么能促进员工工作积极性，钱啊！

别拿一个几块钱的小红本本过来，丢不丢人啊。

直接一摞钱砸脸上，比什么都强。

李子维甚至有点坐不住了，只想再立刻与几个不法分子一决生死，以正社会风气，挽救黎民于水火！

骨折不是我的极限，只是为了让领导看见！

要不然，这钱他拿的不安心啊……

“但是，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打败的庄宏亮？”解卉突然打断了他的遐想：“理论上，F级寅虎路径，是不可能打败C级巳蛇路径——金石之精的！你的职业名称是什么？”

李子维眨了眨眼：“我……格斗士！”

《华地十二神途初解——白玉京内部资料》写了，每条路径的每个等阶，都有独自的职业名称。

有经验的觉醒者，从职业名称上就能大致推断出该职业的技能。

比如楚寻南的辰龙途径，其实就是水火元素法师。

D级的她，职业是“灵枢寒冰术士”，那毫无疑问，她D级时的职业与寒、冰有关。

如果打算与她作对，就必须有应对这方面技能的准备。

但是，职业并非固定。

再说回辰龙路径的D级，已经发现的，就有4个职业名称，“灵枢寒冰术士”“雾隐者”“火拳”“元素裁决使”。

每个职业名称对应各自的职业技能。

换句话说，楚寻南从E级升到D级后，升级后的职业名称和对应职业技能，其实是随机的，是那四个中的一个……

也有一种说法，进阶职业的随机与这名觉醒者的性格有关。

可能楚寻南性格本就冷淡，所以才随到了相关的寒冰术士……这是李子维自己寻思的。

此外，也可以从这种设定得知，大多数脑子正常的觉醒者，在面对一个陌生人需要做自我介绍时，不太会直接说明自己的职业名称，最多告知路径和等阶。

李子维后来也纳过闷来了，解卉和楚寻南，都是在第一次见面后就坦言了自己的职业名称。

如果不是绝对自信，就是一种变相的自爆软肋，也说明，她们在一开始就把自己当成了自己人。

这点，也是让李子维觉醒后愿意加入白玉京的原因之一。

而他昨晚查看面板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职业“格斗士”名称有点low。（注）

但听到“金石之精”，就释然了。

巳蛇途径C级，金石之精？！

也太特么难听了！

难怪庄宏亮会堕入黑暗，他这职业名称就不太行啊……

李子维心底吐了个槽，对事实真相他也没打算隐瞒，直言道：“我打不过他！我技能全出后，他也仅凭自身力量就足以压制我了。”

“嗯？”解卉表示疑惑。

“是我妹妹，她突然出现，折断了庄宏亮的那件银色短箭矢道具，救了那些警员。然后冲过去揍了庄宏亮一顿，最后，她才拿着青衰叶……就是我的那片叶子，哦对了，我那件叶子有个伤害技能，挺不错的。

我想留活口，就让妹妹拿叶子按在庄宏亮脑袋上，刚按了一会，他就嚷嚷着什么‘我没用了’‘愿补全’，突然就死了。

我怕他没死痛快，给了他几枪，又拿千劫刺扎他，才确认他确实是死了。然后你们就出现了……”

“哦，是这样……”解卉缓缓附和。

而她戴着的墨镜内镜片，却展示着另一幅如监控视频般的画面……

一副与李子维讲述出来完全不同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