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祠堂比想象中阴森得多。
叶蓁蓁伏在围墙外的灌木丛中,观察这座灰黑色的建筑。祠堂形制古朴,飞檐上蹲着造型狰狞的异兽石雕,大门两侧的楹联已经褪色,但仍能辨认出“长生”“永续”等字眼。最诡异的是,祠堂周围的树木全都扭曲生长,枝干如同痛苦挣扎的人臂。
“守卫每半小时巡逻一次。”方子安压低声音,指向祠堂西侧,“密道入口在那棵怪树后面,被藤蔓掩盖着。”
叶蓁蓁眯起眼睛。方子安所说的“怪树”更像是一具凝固的树人,树干上隐约可见五官轮廓,枝条如同张开的十指。她掌心金叶印记突然刺痛——那根本不是什么树,而是被树化的人类!
“你们方家到底害了多少人?”她忍不住质问。
方子安脸色煞白:“大部分是我父亲那一派干的。他们把反对者变成'树人卫',既当守卫又当...养分。“他声音越来越小,”我妹妹差点也...”
玄夜从阴影中现身,金瞳在暮色中闪烁:“没时间耽搁了。子时前必须拿到发簪。”
三人借着渐浓的夜色潜向怪树。靠近后,树身上的人脸特征更加明显——那是个中年男子的面容,嘴巴大张仿佛在无声尖叫。叶蓁蓁强忍不适拨开藤蔓,果然发现一个狭窄的洞口,仅容一人匍匐通过。
“我先下。”方子安取出火折子,“密道直通祠堂地下室,但中途有个分叉,记住走左边那条。“
洞口散发着霉味和另一种难以名状的腥气。叶蓁蓁深吸一口气,跟着方子安钻入洞中。玄夜殿后,尾巴轻轻一扫,藤蔓便恢复原状掩盖了入口。
密道内潮湿阴冷,墙壁上布满黏液,摸上去令人毛骨悚然。方子安手中的火光只能照亮前方一小段路,更多地方笼罩在浓稠的黑暗中。爬行约十分钟后,前方果然出现分叉。
“左边通向祠堂地下室,右边...“方子安顿了顿,“最好别知道通向哪。”
叶蓁蓁刚要转向左边,玄夜突然竖起耳朵:“等等!右边通道有声音。”
三人屏息聆听。从右侧通道深处传来微弱的“咚咚”声,像是心跳,又像是某种有规律的敲击。更诡异的是,随着声音节奏,通道墙壁上的黏液泛出淡淡的绿光。
“是古树的根须。”方子安声音发紧,“它们在祠堂下方形成了网络,我父亲就是通过这个控制守叶人的。”
叶蓁蓁想起地宫中那些可怕的根须,胃部一阵抽搐。她加快速度爬向左侧通道,只求尽快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
左侧通道逐渐向下倾斜,最终通向一个铁栅栏。方子安示意大家停下,小心地移开栅栏。下方是个昏暗的房间,堆满了木箱和陶罐。
“储藏室,暂时安全。”方子安率先跳下,伸手接应叶蓁蓁。
储藏室弥漫着草药与腐臭混合的怪味。玄夜变回人形,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贴耳倾听,然后对两人点头示意。方子安从怀中取出祠堂布局图,指向一个标记红点的位置:
“密室在祖宗牌位后面,需要方家血脉才能开启。但问题是...”他苦笑道,“我父亲很可能就在正厅守着。”
叶蓁蓁研究地图,发现另一条路线:“如果从侧廊绕到后堂,能不能避开正厅?”
“理论上是,但后堂有...”
玄夜突然捂住方子安的嘴。所有人僵在原地——门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叶蓁蓁心跳如鼓,下意识地按住掌心金叶印记。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了。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金属摩擦声。玄夜迅速变回黑猫形态,叶蓁蓁和方子安则躲到一堆木箱后面。
门开了,一个佝偻的老仆人提着灯笼走进来。他动作迟缓,嘴里嘟囔着听不清的咒语,从架子上取下一包药材。就在他转身要离开时,灯笼的光照到了地上的脚印——新鲜的泥脚印!
老仆人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瞪大。他张嘴要喊,玄夜如黑色闪电般扑上去,一爪划过老人咽喉。叫声戛然而止,老仆软绵绵地倒下。玄夜变回人形,接住即将落地的灯笼,动作一气呵成。
“他活不成了。”玄夜检查老仆的瞳孔,“喉咙里有树苗,是深度控制的守叶人。”
叶蓁蓁胃部翻涌。老仆倒下的姿势很怪,脖子伤口处没有流血,反而钻出几根细小的嫩芽,疯狂扭动着寻找什么。
方子安面色惨白:“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他死了,古树会立刻感知到。”
三人迅速离开储藏室,沿着狭窄的侧廊前进。祠堂内部比外观更加阴森,墙壁上挂着的先祖画像全都眼神阴鸷,仿佛在监视着闯入者。最年长的那幅画像——想必就是方无咎——手持拂尘,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画中人的眼睛竟会随着观者移动!
“别看画像。”方子安低声警告,“它们被施了咒,看久了会...”
话音未落,前方拐角处突然传来咳嗽声。三人急忙闪进一个空置的耳房。透过门缝,叶蓁蓁看到王村长——或者说,那个已经完全树皮化的怪物——缓步走过。他的体型比上次见时更庞大了,背部隆起数个瘤状物,走路时发出树枝摩擦般的声响。
等脚步声远去,方子安才敢呼吸:“奇怪,他应该在正厅主持仪式的...”
“调虎离山?”叶蓁蓁警觉地问。
玄夜摇头:“不,他确实刚从外面回来,身上有夜露的味道。”
他们继续潜行,终于来到后堂。这里空间不大,正中是祖宗牌位台,两侧各有一扇小门。方子安指向左侧那扇:“那是通往密室的,但需要血...”
一声冷笑突然从黑暗中响起:“需要嫡系血脉的鲜血,对吧,我亲爱的儿子?”
灯烛骤亮!十几支蜡烛同时自燃,照亮了整个后堂。王村长从右侧小门踱步而出,身后跟着四个完全树化的守卫。更可怕的是,祖宗牌位台后方的帷幕被拉开,露出一个透明的水晶棺——棺中躺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全身覆盖着树皮状的角质层,只有脸部还保留着人形。
“妹妹!”方子安失声叫道。
“她现在是'圣树之女'了。”王村长——现在应该称他为方族长——得意地抚摸着水晶棺,“虽然仪式没完全成功,但足以让我再活五十年。”
他转向叶蓁蓁,树皮脸上裂开一个可怖的笑容:“叶家丫头,我等你很久了。有了你这把'钥匙',建塔仪式就能圆满完成。”
叶蓁蓁后退一步,后背抵上墙壁。玄夜变回黑猫形态,毛发炸起,发出威胁的低吼。
“父亲,住手吧!”方子安拔出匕首,“三百年的罪恶该结束了!”
方族长哈哈大笑,笑声如同枯枝折断:“愚蠢!方无咎先祖的伟大计划即将实现,你却要背叛家族?”他挥了挥树枝般的手臂,“抓住他们!留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