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午时的黄土高原,烈日当空,漫山的青草伴着野花,绿色麦田里佝偻着除草的人们,姐姐做好了饭带去给田里忙碌的父母。蜜蜂嗡嗡的吵个不停,空气里全是干燥黄土的味道,院外三棵杏树是大姐出生时种下的,如今枝干已经已经越过了庄墙,开满杏花,嫩叶也在花下悄然钻出。
我从梦中醒来,抓不住任何熟悉的东西,害怕,无助,着急,不知道想要什么,我哇的一生哭出来,惊动着趴在玻璃上的苍蝇在屋里乱飞,过了好一会儿,有人抱起了我,我不知道是谁,终于我像是抓住了很重要的东西,令我感到安心,她给我穿衣服,抱我出门。
炎热,干燥,我找不到他们去了哪里,密密麻麻的人们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绕过人群,沿着马路往家的方向走去,路是沙石铺成的,太阳很大,晒蔫了树叶,野草,还有我,我躲在一颗柳树下歇息,希望等到爸妈,姐姐,爷爷奶奶过来找我,我快睡着了,恍惚间听见有人从路上走过,我猛的惊醒,赶紧站起来回家,从集市到家我不知道走了多久,到家时太阳依旧很大,门是锁着的,说明家里人都还没有回来,我感觉到很热,很困,我躲在墙角阴影下睡了一会儿,不知道睡了多久,太阳依旧很大,我觉得有点冷,迷糊的站起来走到太阳下又睡着了,太困了,像是一个梦,热了就去阴影下,冷了回到太阳下,反反复复,不知道过了多久。
额头上热热的,墙上的钟表哒哒哒的响着,我感觉到身体很冷,止不住的发抖,我妈给我烧了一碗鸡蛋汤,里面放了很多花椒面,还有葱根须,让我全都咽下去,真的很难吃,喝完以后身体开始变热,舒服了一点,不知道是几点,只知道是夜里,我睡着了。太阳照在脸上,我尝试着摇摇头,感觉脑仁像是触电了一般,一阵一阵巨疼,第三天,我再次醒来,尝试着摇摇头,发现不疼了,身体也变得有力。
冬天,大雪盖住了整个世界,干枯的树枝上覆满了雪,路边的枯草整个被冰裹住,积雪盖过了脚面,我拿着爸爸的手机去拍照,拍路上冰冻的枯草,拍场上堆好的雪人,拍滚雪球的伙伴。
那天天气很好。进学校有一个小斜坡是往下的。上面是操场,下面是教室,同学们都从操场开始排队直到报到处。王老师正襟危坐,面容严肃,穿着一件蓝色的半袖,他是我们的班主任。是个严厉的老师。在我的印象中。他严肃的有些不近人情。我刚入学的时候。没有上幼儿园,也没有学前班,直接上的小学,上学第一天,是爷爷带我去。我们排着很长的队。从操场一直排到报道处。走进他的办公室,里面很小,三十平米左右,地上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还有着一个炉子,是冬天取暖用的,夏天的时候放着一些杂物。听家里人说我小时候长的特别可爱,路人见了都会想要抱一抱我。王老师让我站到他跟前,然后捏了捏我的脸,我吓得掉出了眼泪,又不敢哭,就这样顺利的完成了报道,然后是进教室,领取新课本,胆小的我不敢进教室,爷爷把我推进去,不一会儿我又跑出来找爷爷,直到找不到爷爷。
家里人对我小时候的评价是笨,反应慢,事实确实也是如此,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和同学或者老师说话,被欺负了也是什么也不敢说,不敢告老师,也不敢告家长,学习成绩不好不坏,因为不写作业挨老师的板子,站在教室后面的还有在外面听课的总有我,委屈什么的也从来不说,憋在自己的肚子里,后来我也变成了高年级的学生,但是性格方面几乎没有长进,甚至小学快毕业了连班级里某种同学的名字都叫不上来,有点傻子的感觉,要不是学习成绩不算垫底,估计大家都会认为我是傻子,智力有问题,
不知不觉小学已经毕业了,临毕业最后一个礼拜,老师似乎不再关心我们的学习,当然也没有再因为学习打过我们,那天彭老师在办公室喝酒,叫了我们班里的所有男生,记忆中只有我没去,有同学硬拉着我过去,我才知道他们在喝酒,当时彭老师和王老师的办公室是一间教室改的,就在我们教室隔壁,中间用桌椅板凳隔开,然后再用报纸糊上,一人一间办公室,彭老师在左边,王老师在右边,后来彭老师让我喝酒,我硬是没喝,便回了教室,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他们之间闹了矛盾。
上了初中以后有了很大的改变,学习成绩虽然还是不高不低,起伏不定,但是性格方面不再和小学时候一样内向,初中到高中只有两百米的距离,上坡就到,教室格局也和小学一样,进铁门右手边有一个圆拱门,那里是老师的宿舍和办公区,右边也一样,是围起来的教师宿舍和办公区,后来围墙都拆了,拱门也拆了,那边的房子也拆了,盖了新的教师宿舍,是老师组织我们一帮学生亲子拆的,当然盖房还轮不到我们。
进校门中间是红砖铺成的路直通整个校园,再往前走是一个国旗台,国旗台一圈种满了叫不上名字的花,主路两旁各有三排教室,都是红砖红瓦房,没排两间教室,总共十二间,每间教室前面有一个花园。每逢开学,同学都会自主带上铁锹轮流翻土,然后再将自己带的花种撒在花园里,期待着开花,沿着主路再往前走是一个小广场,前面是我们的宿舍楼,总共两层,右面男生,左边女生,中间有铁门隔开,宿舍楼左边是我们的食堂,每次中午下课同学们自己带上饭缸疯狂的跑去食堂打饭,“疯狂”这个词在这里一点也不过分,就是疯狂,像冲锋一般,晚上放学也是一样,疯狂打饭打热水。
冬天的宿舍很冷,取暖全凭一身正气,零下二十多度天气,在没有供暖设备的宿舍里可想而知我们是怎样度过的,大家都是一样,所以也没有太多怨言。宿舍楼后面是我们的操场,操场周围都有围墙,操场靠东边是一个“戏台”。有什么大型活动,比如运动会,儿童节开幕式就在这里举行。
初中三年,一晃而过,那些人和事早已在时光的打磨下模糊不清。炎热的夏天,每个人身着半袖,我很特别的穿着一件粉色,刚开始也感觉到拉不下脸,一个男生穿着一件粉色的衣服,后来穿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那是我大姐给我买的,现在想想“或许并不是给我买的,只是她不想穿,反正一件衣服而已,也无所谓了”就这样我们拍了毕业照。我的成绩不好,去不了县城的公立高中,其实也就差十几分,花点钱也是可以去的,只是家里还真就差那么一点钱,学校不让复读,后来我选择去了镇上的一所高中,回家需要座班车,可我不喜欢坐班车,因为不喜欢那个司机,开学的时候我们分了两个班,同学挺多,大概有五十多个吧。教室里“三百分以下的站起来我看一下”站起来四五个“三百到四百的站起来”起来一大片“四百到五百的”又站起来一大片“五百分以上的”就站起来三个,我记得应该是就三个,其中包括我,内心生出一种优越感,然而这种优越感并没有持续太久,第一次考试,第二次考试,第三次考试,我的成绩越来越差,我被淹没在这样的环境里却不自知。高考三百多分的成绩却没有让我感到耻辱,我欣然接受了这样的结果,这个成绩和三年来的过程是匹配的,我没有怨言,不知所措了三个月,我去了天津,选择了成人自考本科,不出意外,我高估了我的自控能力,经过两次统考,一年后我果断放弃,我的学生生涯也就此结束。那一年我二十岁
后来的时间一个人在天津摸索,去做保安,去做美术助教,去发传单,去卖衣服,做销售,甚至想过去工地,两年的时间让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不知道曾经的我是怎样的,也不知道现在的我是怎样的,我只感觉到我变了,你道是怎样的变化,我也不清楚,再后来我在一家餐饮店做了下去,一干便是五年多,这五年像是被快进了的人生,像猪八戒吞了的人生果,没有品出滋味,可人生不能重开,我没法删档再来。
“天佑德青稞酒提醒您,女士们先生们,列车即将到站宝鸡南站,请下车的乘客们携带好随身行李,准备下车…”
动车时速340km/h,我闭着眼睛靠着车窗,列车传来隆隆的声响,眼前不断闪出斑驳的阳光,现在是二零二五年四月七号下午四点四十一分,这三千多个字概括了过去二十八年里我的人生。暂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