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昆仑山巅的晨钟敲到第九下的时候，一道金光破云而至。
东方傲踉跄着落在玉虚宫前广场，身上的道袍已经破烂不堪了，左臂一道伤口深可见骨，不断渗出金色血液。他怀中玉瓶却完好无损，里面一滴紫红色精血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微微晃动。
“大师兄！”钱羽从殿内冲出，紫金耙上还挂着半块咬了一口的炊饼，“你怎么……”
“雪儿怎样了？”东方傲声音嘶哑得可怕，虽说到了大罗金仙境可以踏破虚空而行，但一路上不断有修为强大的妖族袭击，这使得东方傲疲惫不堪。
钱羽脸色一沉；“今早又开始吐血，玉鼎师叔说若午时前还没有九尾狐精血，雪儿怕是……”
话未说完，东方傲已化作残影冲向玉虚宫偏殿。钱羽1捡起地上掉落的玉瓶塞子，上面沾着些许紫红液体，凑近闻竟有谈谈桃花香。
玉虚宫偏殿的结界对东方傲毫无阻滞。他闯入内室时，正看见孙飞用万魂幡进行束缚东方雪身上暴走的金环，周桐和蒋芝一左一右按住少女不断痉挛的手臂。王富贵站在床尾，手中折扇轻摇，扇面上金线随着他每次挥动，悄悄吸走东方雪痛苦时溢散的金芒。
最令人心惊的是玉鼎真人——老道须发皆白，显然损耗了大量本源真气维持阵法。寒冰床上方悬浮着玉清剑，剑身已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都让开！”
东方傲的喝声如雷霆炸响。众人还未回神，他已闪到床前，玉瓶倾倒，那滴紫红精血悬浮在东方雪眉心上方。如意棍自动飞出，与玉清剑交叉成十字，棍身龙凤纹路与剑上清光交织成网。
“天罡地煞·造化归元！”
随着法决响起，精血一分为九，化作细流钻入东方雪七窍。少女身体剧烈颤抖，皮肤下金蛇疯狂游走，与紫红精血追逐厮杀。室内突然狂风大作，除了东方傲和玉鼎真人，其他人全被气浪掀飞到墙角。
“哥…哥…”东方雪无意识地呼唤，眼角渗出金色泪滴。王富贵眼中精光一闪，折扇悄悄转向，却被孙飞地万魂幡挡住。两个男人无声对峙，黑袍少年嘴角挂着阴冷地笑。
东方傲对这一切了如执掌。但他现在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妹妹身上，无暇顾及其他地，东方傲十指如穿花蝴蝶般结出复杂法印。如意棍与玉清剑地共鸣越来越强，终于在某个临界点爆发刺目光芒——
“轰！”
气浪过后，殿内一片寂静。东方雪安静地躺在寒冰床上，呼吸平稳，皮肤下金芒已化作柔和地流光。玉清剑落回她怀中，裂纹尽数消失，剑身反而更显晶莹剔透。
“成功了…”玉鼎真人长舒一口气，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竟是金色血沫。东方傲连忙去扶，却被老道摆手拒绝：“老夫无碍，只需静养几日恢复精元便可。倒是你……”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东方傲左臂伤口，“青丘山的毒瘴入体，还是趁早疗伤，免得突生变故。”
东方傲刚要说话，突然感觉衣袖被轻轻拽住。东方雪不知何时醒来，正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少女脸色仍有些苍白，却掩不住眉目间的欢喜：“哥……我梦中看见你被大蜘蛛追……”
钱羽“噗嗤”笑出声，被周桐肘击肋下。王富贵上前一步，折扇“啪”地合拢：“东方姑娘气色好多了。”他目光在东方雪裸露地脖颈处流连，“在下略通医道，可否为姑娘把个脉？”
东方雪下意识往兄长身后缩了缩。东方傲侧身挡住王富贵视线：“多谢王兄好意，不过雪儿需要静养。”他语气平和，眼神却冷了下来。
蒋芝突然娇笑着挽住王富贵手臂：“夫君，人家兄妹久别重逢，咱们就别打扰啦。”她指尖在王富贵掌心轻挠，后者眉头一皱，随即展颜：“夫人说的是。”众人陆续退出，只剩东方傲坐在旁边。东方雪拽着他衣角不肯松手，像小时候怕黑那样：“哥，你别走，不要离开我，我害怕！”
“我不走，雪儿乖，哥哥一直在你的身边。”东方傲替她掖好被角，突然摸到袖中硬物——是赵紫璃那方紫璃花手帕。他动作微滞，却被东方雪敏锐察觉。
“哥，你受伤了？”少女挣扎着要起身检查。
东方傲按住她的肩膀：“小伤。”他犹豫片刻，还是取出手帕擦拭妹妹额角细汗，“睡吧，丫头我在这儿守着。”
东方雪盯着那方陌生手帕，嘴角抿成一条线。但她实在太虚弱，很快在兄长轻柔的拍抚下入睡，只是手指仍紧紧攥着东方傲的衣带，仿佛怕他消失。
三日后，“听雪”茶室。
东方傲正在煮水，茶香混着窗外梅花的冷香，在室内氤氲开来。东方雪气色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跪坐在侧为兄长添炭，时不时偷瞄兄长腰间——那里挂着个新绣的紫罗香囊，与她偷偷扔掉的那个一摸一样。
“大师兄！”钱羽的大嗓门老远就传来，“我把他们都带来啦！”
竹帘一掀，钱羽拉着周桐率先入内，王富贵和蒋芝紧随其后，孙飞走在最后，他望着王富贵和蒋芝的背影，似有所想。东方雪起身相迎，在路过王富贵时不着痕迹地加快脚步——那人看她地眼神总让她想起吐信的蛇。
“东方妹妹大好了？”周桐抱拳一礼，英气眉宇间带着真诚关切。她今日换了身湖蓝劲装，衬得肤若凝脂，钱羽在一旁看得眼睛发直。
东方雪微笑还礼：“多谢周姐姐挂念。”她目光扫过蒋芝胸前玉佩，那玉佩上面得红宝石似乎比三日前更艳了几分。
孙飞突然阴恻恻地开口：“王夫人地玉佩…很特别。”他苍白手指虚点玉佩，“里面莫不是住了个饿鬼吧？”
蒋芝脸色骤变，王富贵折扇“唰”地展开：“孙兄说笑了。”扇面金线在阳光下流转，隐约构成一只凤凰轮廓。
气氛一时凝滞。东方傲适时敲了敲茶盘：“茶好了，都过来坐吧。”
七人围坐茶台，东方傲分茶地姿势行云流水。王富贵接过茶杯时突然问道：“东方兄接下来是有什么打算？黄巾军已攻占七州，现在天下大乱……”
“正要说此事。”东方傲放下茶壶，“前日，我已禀报掌门，与钱羽孙飞二人一起下山平叛。”他看向周桐三人，“三位若无去处，不妨同行。”
钱羽一口茶喷出来：“不是，大师兄！你真要带着他们……”在东方傲眼神示意下，他硬生生改口，“好，真是太好了！”
周桐眼中闪过惊喜，蒋芝则娇笑着往孙飞身边靠了靠。王富贵慢条斯理地品茶，目光却黏在东方雪身上：“东方姑娘也去？”
“当然。”东方雪不假思索，随即意识到失态，偷瞄兄长脸色。
东方傲轻叹：“丫头，你还是留在昆仑山更安全。”
“我不要！”东方雪突然提高音量，玉清剑在鞘中嗡鸣，“哥去哪我去哪！你说过的，不会抛弃我的。”她眼眶发红的样子让钱羽和孙飞同时放下茶杯——从小到大，东方傲最受不了妹妹这样。
果然，东方傲冷峻的眉眼柔和下来：“那就一起吧。”他转向众人，“三日后出发，各位可准备好了？”
王富贵折扇轻摇：“我等随时恭候。”他袖中有什么东西随着动作闪烁了一下——是颗金珠，正与他收集的其他金珠串联成链。
茶会散后，东方雪主动留下收拾茶具。她哼着小曲擦拭茶盘，忽然发现兄长站在窗前出神，手中摩挲着那方紫璃花手帕。
“哥…”她咬了咬唇，“那也是赵姑娘的？”
东方傲没有否认。窗外梅枝横斜，恰似那日溪边桃影。
“她很重要吗？”东方雪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东方傲转身，将手帕仔细折好收回怀中：“茶具收完了？去练剑吧，三天后下山，你的玉清剑不能生疏了。”
东方雪低头应是，却在兄长转身时红了眼眶。她腕间玉镯与东方傲腰间玉佩本是同一块玉石雕琢，此刻却感应不到往日得共鸣。
远处山道上，王富贵正将金珠链子融入折扇。当最后一颗金珠消失时，扇面上凤凰图案突然睁开双眼——那是一对与东方雪如出一辙得金色瞳孔。
“快了…”他轻抚着扇骨，对走来得蒋芝笑道：“夫人，咱们得好日子要来了。”
蒋芝胸前得玉佩微微发烫，玉佩中心得红宝石似有活物蠕动。她娇笑和挽住丈夫手臂，眼睛却看向孙飞离去得方向，夫妻二人此时已然不是同一颗心了。
昆仑山巅，玉鼎真人在云海中与老子下着棋，手中拂尘指向东南方。那里乌云密布，隐约可见黄天法相吞吐云雾。
“大劫将至啊……”老子长叹，袖中一枚铜钱无风自动，正反两面分别刻着“傲”与“雪”二字，“玉鼎，你去准备下，咱们也该准备好迎接新的圣人诞生了。”老子将黑子轻轻放下，“这盘棋，你输了。“玉鼎真人看向棋盘：“师叔的棋艺越来越高明了，关于师叔所说的，弟子马上去安排。”言罢，玉鼎真人便去安排事项，独留老子在云海上望着东方傲等人。
“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戴叔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