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胡惟庸相邀

次日。

天刚蒙蒙亮,周维岳就出门了。

胡惟庸这会儿应该刚下早朝,自己这么早去不光能体现自己重视这次见面,还能顺带着“恶心”一下他——刚下班就得接着加班。

周维岳颇有阿Q精神的想着。

没办法,现阶段的胡惟庸绝对不是自己能得罪的,也就只能在脑海里稍稍自嗨一下了。

空着手上门也不是个事儿,周维岳在路上顺便买了两刀宣纸,拎着就朝胡惟庸府上走去。

“这应天的物价就是贵,两刀纸花了我近一百文钱,要不是郭惠妃送了我三百贯钱,我怕是连这点纸都买不起!”

周维岳可算是知道大明王朝初期贪腐横行的深层原因了。

除了历史遗留的官场积弊与官员自身操守问题,老朱自个儿也有问题!

他太扣了!

或者说太理想主义了。

老朱理想中官员之间的状态就该是一点私交都没有,因此制定的俸禄标准仅够维持官员个人基本生存。

但实际上官员们为了维系基本公务运转,不得不进行同僚交际、上下打点,即便最克制的应酬支出,那点俸禄都能挥霍一空。

连周维岳一个应酬少的地方官都快混到付费上班,这些京官的处境可想而知。

平时不贪点,恐怕家里锅都该揭不开了。

“要不要抽空给老朱提个建议?”

这个念头在周维岳脑海里一闪而过,然后就被否决。

提个屁的意见!

就马皇后和老朱关系这么好的人给他提意见,老朱都能气得摔桌子砸碗的,自己跑去给他提意见,怕不是找死!

爱咋咋的吧!

周维岳现在只想赶紧弄完这趟差事,然后回去山东窝上个十年八年,等朝中那些高个儿的都被砍了脑袋,自己就是最大的官儿!

一路胡思乱想,周维岳便已经来到了胡惟庸府上。

刚到门口,守门的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便笑呵呵地迎了上来:“周知县,老爷说您今日回来,一早便吩咐小人在这儿等着了!”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可这管家却对自己这么恭敬,这让周维岳暗暗松了口气。

管家的态度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胡惟庸的态度,这至少说明胡惟庸是带着善意来邀请自己的。

周维岳连忙迎上去,将手中那两刀宣纸递了过去,客气道:“管家客气了,下官初次登门,实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这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不愧是胡惟庸的管家,即便是见到周维岳提着这么“寒酸”的礼物,脸上也没有露出丝毫异色:“老爷这会儿刚下早朝,烦请周知县先随小人去客房稍候。”

……

胡惟庸是个有情调的人。

至少这客房看起来古色古香,一看就花了不少银钱。

没让周维岳等多久,胡惟庸便出现在了客房门外。

和前天在奉天殿上见到的不同,此时的胡惟庸换了一身常服,满脸笑意,看起来平易近人。

一见到周维岳,胡惟庸便笑着开口:“周知县,昔日奉天殿外一别,竟未来得及和周知县多聊几句,今日可算是有机会了!”

周维岳急忙起身相迎,可不敢给他挑出自己的毛病。

“下官昨日便该来拜谒左相的,只是太子殿下相邀,实在盛情难却……”

“无妨!无妨!”

胡惟庸一边摆着手一边大马金刀的坐下,这才招呼着周维岳在侧座入席。

单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如今的胡惟庸俨然已经将自己当成了淮西党的首领,虽然对周维岳还算客气,但行事作风却全然一副领头人的做派。

实际上他也的确是。

自从李善长退位后,淮西集团的实际领头人便已经换成了胡惟庸。

虽然还有个徐达和常遇春能与他分庭抗礼,但这俩人一个常年镇守北疆,一个成了老朱的亲家,都不好插手朝中之事。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昔日老夫在殿前呵斥周知县一事,还望周知县勿要往心里去,实乃董公曾与老夫有些私交,骤然听到他离世的消息,有些情难自禁罢了!”

这话就算是给周维岳道歉了。

周维岳急忙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左相莫要折煞下官了,左相与故友情深意重,便是奉天殿前也能为其仗义执言,实乃一段佳话!”

不知道这话有没有让胡惟庸满意,这会儿的胡惟庸面有唏嘘之色,感慨道:“说起故人,老夫与滁阳王也算得上是半个故人,遥想昔日……”

周维岳心中一动,果然说到这儿来了。

胡惟庸遥想了半天后,话音一转,带着半开玩笑的语气调侃道:“若是从滁阳王这边来论,周知县还勉强算是老夫的半个侄子呢!”

周维岳急忙拱手:“下官岂敢高攀!便是滁阳王那边,下官也只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罢了!”

这会儿的周维岳简直如坐针毡。

眼前的胡惟庸就像个定时炸弹,等到老朱对相权下手的时候,这颗炸弹便会瞬间爆炸,不光能炸死胡惟庸自己,连带着杀伤半径简直是以九族来论的!

自己脑子抽了才敢认成他的侄子!

周维岳话语里的抗拒意味胡惟庸明显听出来了,略微皱眉道:“周知县可还是在记恨前日之事?”

“下官岂敢!只是下官久在山东穷乡僻壤之地为官,一步一步皆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懈怠。

“今日骤逢左相大人如此礼遇下官,下官实在是受宠若惊,不敢贪图更多!”周维岳抱着拳神态恭敬,但心里却在止不住的咒骂。

这老梆子虽然表现出来的心眼子不如董彦杲,但绝对比董彦杲难缠一万倍。

董彦杲最起码在规则之内不敢动自己,但胡惟庸他可是敢涉嫌谋反的!

就算史书上对胡惟庸案夸大了几分,但要说他没有一点造反的苗头,周维岳是肯定不信的。

这样的人要动自己,绝对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周维岳的演技过关,胡惟庸脸色稍缓,叹道:“山东一事怪不得你,你有滁阳王这层关系在,左右为难也是应当的……”

周维岳则是连连点头,“嗯嗯啊啊”的胡乱应承着。

在周维岳的配合下,气氛逐渐舒缓了许多。

胡惟庸也没再谈郭子兴的事儿,只是和周维岳闲聊着为官日常,似乎真的就只是一个长辈在和晚辈闲聊。

良久。

胡惟庸站起身:“时日不早了,老夫也不留周贤侄了,今日就到这儿吧!”

周维岳一脸愕然。

这就算完事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