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家庭

浅川烛怪异的举动令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想做什么？”

这是御明直也与两人见面后第一次主动搭话，也是他首次表现出感兴趣的模样。

“我正在尝试还原这个电视机曾经‘看’到的东西。”

深浦阳仁本能地觉得这只是天方夜谭，可碍于芹泽龙马就在身边的缘故，他也没法当即反驳浅川烛。

可他的心底又不免诞生出好奇。

芹泽龙马不是傻子，绝对不会放任一个疯子成为自己的助手。

可是这番话实在让人无法相信。

于是，他便以一种较为缓和的方式问道：“浅川君，电视机又没眼睛，怎么能看见东西呢？”

“电视机没有眼睛，这确实是常识，但我师父在很久以前就告诉过我，永远不要用常识去限制自己的想象。”

“你小子还有师父？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芹泽龙马神情诧异。

“这不重要。”

说话间，浅川烛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准备工作，但在正式开始前，他有必要给另外三人解释下其中的原理。

“我师父曾教过我一门奇术，可以令死者眼球的表面浮现出生前曾看过的一切，但其原理却并非是直接从大脑里调取记忆，而是‘复原’曾倒映在上面的画面。

关键点就在于倒映。

也就是说只要是能够反射出画面的东西，都存在施术的条件。

这个电视机正对客厅餐桌，而通过现场可以看得出来，这里肯定是主要案发现场之一，只要是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就一定会被倒映在电视机屏幕上。”

“是...这样吗？”深浦阳仁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了，虽然大概明白了浅川烛的意思，但他还是忍不住为其跳脱的想象力感到无比惊讶。

与那些死板的老古董不同，浅川烛的思维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天马行空了。

“有趣。”

御明直也表情复杂，看不出来他的态度，但毫无疑问的是，他现在一定对浅川烛的这个术式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至于芹泽龙马则没那么惊讶了，毕竟他早就见过浅川烛更为惊人的表现。

见众人已经没有疑问，浅川烛便不再耽搁时间，当即以自身精血为引驱动术式。

浅川烛咬破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三寸，坠落的血珠突然在半空拉长成丝。

十二条血线沿着屏幕静电吸附的轨迹游走，在布满灰尘的液晶表面蚀刻出旋转的八卦阵图。

电视机内部突然传出老式放映机的转动声，泛着焦糊味的青烟从散热孔溢出。

术式进行到一半，芹泽龙马突然按住太阳穴——他视网膜上竟浮现出重影的电视机，原本漆黑的屏幕里开始闪烁雪花噪点，而那些雪花点逐渐聚合成模糊的人形轮廓。

御明直也的瞳孔微微收缩。

在他特殊视野里，整个客厅正被无数半透明的电磁波谱缠绕，而浅川烛的血线正在将游离的量子记忆锚定在屏幕表面。

当第七滴血珠渗入电源键的瞬间，所有噪点突然坍缩成针尖大小的光斑——

屏幕亮起的蓝光中浮现出扭曲的餐桌倒影。

原本摆在餐桌上的腐烂水果，此刻在画面里却诡异地维持着新鲜状态，散倒的椅子与各种摆件也被规整地摆放在它应处的位置。

忽然间，浅川烛猛地从怀中取出瑞士军刀，猛地将刀刃刺入电视机外壳，电光乍现，淡淡的血雾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电视机画面中的餐桌上，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了好几个摆放规整的餐盘。

最先出现在餐桌旁的是佐藤家的大儿子以及小女孩。

画面有些模糊，众人看不清两个孩子的表情。

但孩子们并没有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而是默默地站到了墙边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佐藤梁走入了画面。

他径直走到餐桌主位，缓缓坐下，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刻意无视了站在墙边的孩子。

接下来进入客厅的是佐藤的父母，他们同样没有入座。

等到佐藤的妻子端着最后一道菜进入画面，并慎重地摆放到桌上，她也缓缓退到墙边站好。

一家人全部站在墙边，而佐藤梁则是大大方方地坐在主位不动如钟。

这是一幅极其诡异的画面。

仿佛佐藤梁就是其他人恐惧的来源，只要没有他的允许，众人连呼吸都是错的。

只见佐藤梁重新起身，突然走到房间另一侧，缓缓将门拉开，对着不知道什么东西跪了下去，态度虔诚地三叩九拜。

期间其他人都只能站在墙边瑟瑟发抖。

直到诡异的祭拜结束，他才再次回到餐桌主位坐下，而其余人才接到指示在各自的座位坐下。

可即便如此，客厅里仍旧弥漫着令人不安的氛围。

晚餐还未结束，佐藤太太忽然动作不太自然地放下碗筷带着小女儿走出了房间。

但她们却没有再回来。

还没吃完的饭菜就这样留在了桌面上。

紧跟着佐藤梁似乎听到了什么，头微微侧过，然后有些不耐烦地走了出去。

又过了很久，他们都没回来。

接下来是用餐结束的老人家们，他们小心翼翼地端起自己的餐盘离开了客厅。

至此，房间中只剩下佐藤家的大儿子。

男孩不安地捧着碗，浑身都在不自觉地颤抖着。

他先是东张西望，随后目光逐渐停留在刚才被佐藤梁打开的推拉门附近。

他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接着他忽然快速朝门外摇头，好似正在拼命反对着什么。

可渐渐地他放弃了。

双手无力地垂下，饭碗与筷子也掉在地上。

哪怕看不清表情，也能感受到他此刻所表现出的绝望。

最终，他宛若行尸走肉般走到推拉门前将门关上后，朝着另一边通往屋内走廊的方向走去，渐渐消失在画面中。

画面里再也没有其他人，只留下昏黄灯光照耀下的狼藉。

下一刻，屏幕忽然变得一片漆黑。

但这并不是结束。

术式仍在正常运行着。

仅仅只是当时的电灯突然熄灭了，从而导致电视机屏幕也只能借着推拉门外透进来的月光面前倒映出些许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