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拍打在挡风玻璃上，雨刷器徒劳地左右摆动，却无法完全清除倾盆而下的雨水。秦风紧握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后视镜里，那辆黑色SUV已经跟了他三条街。
“该死。“他低声咒骂，踩下油门。车速表的指针向右摆动，60、70、80...雨水中的城市灯光拉成模糊的彩线。
手机在副驾驶座上震动，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秦风犹豫了一秒，伸手去拿。
就在这一刻，刺目的远光灯从侧面直射而来。
金属扭曲的巨响。世界天旋地转。安全气囊爆开的瞬间，秦风看到自己的血溅在挡风玻璃上，像一幅抽象画。
然后，黑暗。
意识回归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刺鼻的消毒水味。秦风想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沉重如铅。身体各处传来尖锐的疼痛，但最奇怪的是，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对劲。
“慕容小姐？您能听到我说话吗？“
陌生的女声。更陌生的是那个称呼。
慕容？小姐？
秦风终于挣扎着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是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他想说话，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太好了，您醒了。“医生露出职业性的微笑，“您遭遇了一场车祸，但幸运的是没有严重外伤。主要是脑震荡和一些擦伤。“
车祸。是的，他记得那刺眼的灯光，金属的尖啸。但为什么医生叫他“慕容小姐“？
秦风试图抬手，却看到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腕从病号服袖口伸出。这不是他的手。
“我...镜子...“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尖细得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护士体贴地递来一面小镜子。镜中是一张陌生的女性面孔——鹅蛋脸，杏仁眼，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即使面色苍白也掩不住惊人的美貌。
“慕容雪...“这个名字突然浮现在他脑海中，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头痛。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慕容雪，28岁，新纪元生物科技公司研究员，独居，昨晚加班到深夜...
“我需要单独待会儿。“他——不，她现在——用慕容雪的声音说道。
医生和护士离开后，秦风——现在应该说是占据了慕容雪身体的秦风——挣扎着坐起来。全身的肌肉都像是被重新组装过，每一个动作都陌生而别扭。
“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手指颤抖着抚摸这张陌生的脸。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有未读消息。指纹解锁竟然成功了——慕容雪的记忆正在慢慢与她的意识融合。
手机相册里满是慕容雪的自拍和生活照。社交媒体上，她的最后一条状态发布于车祸前一天：“加班到深夜，又错过了末班车。希望这次的项目值得这么拼命。#新纪元生物科技#“
秦风的手指停在公司名称上。新纪元...这个名字莫名地熟悉。
电视里正在播放早间新闻：“...昨夜十一点左右，滨海大道发生一起严重车祸。一辆银色丰田在转弯处失控撞上护栏，驾驶员当场死亡。据警方初步调查，死者为27岁的软件工程师秦风...“
画面切换到车祸现场。那辆扭曲变形的车确实是他的。而新闻底部滚动的文字证实了最坏的可能——“死者秦风，生前就职于智创科技...“
她——他——秦风感到一阵眩晕。灵魂出窍？附身？这超出了任何科学解释的范畴。但此刻占据他全部思维的只有一个问题：那辆黑色SUV是蓄意谋杀。
“我必须查清楚...“慕容雪的嗓音轻柔，却带着秦风原有的坚定。
三天后，慕容雪出院了。医生坚持要她多休息，但她——或者说他们——没有时间。
回到慕容雪的公寓，秦风花了一整天适应这个新身体和身份。慕容雪的生活简单到近乎单调——冰箱里只有速食食品，书架上满是专业书籍，衣柜里清一色的职业装。唯一特别的是床头柜上的药瓶，标签写着“实验用药，每日一次“。
“这是什么药？“她拧开瓶盖，里面是淡蓝色的胶囊。没有更多说明。
电脑密码一试就中——慕容雪的生日。桌面整洁，除了工作文件外，只有一个加密文件夹。尝试了几个密码后，“新纪元2023“成功了。
文件夹里是一系列研究笔记和实验数据，大多是关于“意识转移“和“神经链接“的。最后修改日期是车祸前一天。
“这不可能只是巧合...“她喃喃自语，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搜索关于自己——秦风——死亡的更多信息。
新闻报道都很简略——单方事故，雨天路滑，没有其他车辆涉及。但秦风清楚地记得那辆黑色SUV。
夜深了，慕容雪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但秦风的意志拒绝休息。她打开秦风的社交媒体，发现最后一条状态发布于车祸当天：“终于找到了证据，明天就交给警方。新纪元的秘密该曝光了。“
证据？什么证据？
一阵刺痛突然从太阳穴蔓延至整个头部。慕容雪的记忆碎片再次浮现——实验室里的争吵，上司愤怒的脸，被强行注射的药物...
“啊！“她抱住头倒在床上。当疼痛消退时，一些新的记忆变得清晰：慕容雪也在调查新纪元公司的某些不法行为，并且因此陷入危险。
第二天一早，她决定去两个地方——车祸现场和慕容雪工作的地方。
滨海大道的转弯处还残留着刹车痕迹和玻璃碎片。秦风——现在是慕容雪——蹲下身，手指轻抚地面。奇怪的是，她对这里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曾经以另一个视角见过这个场景。
“小姐，这里很危险。“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她转身看到一位穿警服的男子。
“我只是...“她突然语塞，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
“你是...慕容雪？“警察眯起眼睛，“新纪元公司的研究员？“
她的心跳加速。“你认识我？“
“我是张警官，负责这片区域的交通事故。“他递过名片，“说来也巧，前几天这里刚发生一起致命车祸，今天又看到有人在这里徘徊...“
“我对那起车祸很感兴趣。“她鼓起勇气说，“死者秦风...真的是意外吗？“
张警官的表情变得警惕。“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直觉。“她勉强笑了笑，“我是做科研的，习惯怀疑一切表面现象。“
警察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在评估什么。“慕容小姐，有些事情最好别太好奇。为了你的安全。“
这句话更像是警告而非关心。当他离开后，她注意到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SUV，车窗漆黑，看不清里面的人。
新纪元生物科技公司坐落在城市高新区的核心地带。走进明亮的大堂，前台小姐热情地打招呼：“慕容博士！听说您生病了，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她勉强微笑，同时警惕地观察四周。墙上挂着公司创始人和管理层的照片，其中一张脸让她瞬间血液凝固——那是在车祸现场附近看到的SUV驾驶座上的人。
电梯里，她按下18楼的按钮。同乘的同事友善地询问她的健康状况，但她几乎听不进去。每一秒都感觉有人在监视她。
慕容雪的实验室门卡仍然有效。里面整洁得近乎无菌，各种仪器安静地运转着。电脑需要虹膜识别才能解锁——幸好这具身体的虹膜是匹配的。
屏幕上弹出一条加密消息：“慕容，听说你出院了。我们需要谈谈。顶楼会议室，中午12点。——K“
K是谁？她搜索记忆，但没有相关信息。
时间还早，她开始浏览慕容雪的工作文件。大多数是常规的生物医药研究，但有一个名为“涅盘“的子项目被多层加密。正当她尝试破解时，实验室门突然打开。
“慕容，你回来了。“
站在门口的男人五十岁左右，灰白的鬓角，锐利的眼神。根据墙上的照片，他是公司CEO周兆明。
“周总。“她紧张地站起来，不确定该如何应对。
“听说你出了车祸，我很担心。“他的语气温和，眼神却冰冷，“特别是现在项目进入关键阶段。“
“我...已经没事了。“
“很好。“他走近几步，“你知道，'涅盘'项目对公司至关重要。你负责的意识转移模块是核心部分。“
意识转移？秦风感到一阵眩晕。这解释了他现在的处境吗？
“我...需要一些时间恢复记忆。“她谨慎地回答。
周兆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当然，休息是必要的。但别忘了保密协议。“他转身离开前最后说道，“公司很关心你的健康，已经安排了定期检查。明天上午十点，别迟到。“
门关上后，她瘫坐在椅子上，冷汗浸湿了后背。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到底卷入了什么？而自己的死亡又与这一切有何关联？
中午12点，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赴约。顶楼会议室空无一人，只有桌上放着一个信封。
里面是一把钥匙和一张纸条：“如果你在读这个，说明你已经怀疑真相。钥匙是你公寓楼下24小时储物柜的，密码是你第一次实验成功的日期。小心周，他不只是想要你的研究。——K“
第一次实验成功的日期？她翻遍慕容雪的记忆，却找不到这个信息。
回到公寓楼下，她在储物柜前尝试了几个可能的日期组合，都失败了。正当她准备放弃时，一个日期突然闪现在脑海——不是慕容雪的，而是秦风的记忆：他入职智创科技的日子。
柜门应声而开。
里面是一个硬盘和一份文件。文件标题让她的血液瞬间凝固：《新纪元非法人体实验证据——秦风收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