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位置的事告一段落,大家闹烘烘地着手换位置。
好不容易晚自习能做些与学习无关,还不用被老傅骂的事情,大家都笑意盈盈,喜不自禁。
除了简晴。
她逆着人流慢吞吞地走回原位,见众人一派喜气,又想起将要和林雨停“凑合”的下半个学期,连体面的假笑都扯不出来。和一个厌恶自己的人坐一起,和被一只大蚊子绕着嗡嗡飞有什么区别,真是闹心!
熊煜远远就看到简晴身上冒的黑气,和湿柴火烧起来似的,看着烟大,实际上没几丝火,全是恼气。熊煜哄人的话简直一套一套的,三两句就吹散了盘桓于简晴身上的那团恼烟,让人平静下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在接受了一番“熊氏”安慰后的简晴,炯炯地看着熊煜,赴死般坚定地道:“你在此处不要走动”,边说边抱起一摞书,迈出座位,熊煜正疑惑等什么,就听见响亮的一句“我去买斤橘子。”
熊煜:“……”
“个没心没肺的瘪犊子,好心安慰你,你要当我爹。”熊煜闭着眼无奈地想。不一会儿就又睁眼去看入主新位置的人,眼里不免闪过些担忧。
窗外夜色正浓,闹哄了好一阵的17班终于回归安静,整栋教学楼只剩白亮的灯光和聒噪的蝉声。一只飞蝉停在走廊边绿色的窗沿上,静静观察着眼前安静翻书的恬静女孩儿。
简晴有些心不在焉,瞥见心无旁骛做着数学作业的林雨停,暗暗决定要和新同桌少说话,自己一张笨嘴,还是不要再生什么是非了。
她想得正出神,却莫名打了个寒颤,侧眼一瞥,就瞧见一片翻飞的黑色衣角。
老傅!!!
简晴心里只道不好,赶忙拿起笔,在书上乱勾画几笔,摆出一副思考状。装了许久,却不见那片黑色离开。
她壮起胆子,飞快抬眼往左边瞧,就见老傅冒火的眼睛直盯着林雨停,而林雨停顿得和179.999度的角似的,没一点火烧眉毛的认知。简晴怕引起老傅注意,赶忙向下收回眼神,却不料往下一扫,就瞧见林雨停数学作业上赫然摆着已经写了两行的紫色信纸,信纸右上方还有个大大的爱心。
“……”
“六百六十六,六得上天了”,简晴脑里炸满烟花,“原来您拿数学作业打幌子,给前女友写情书啊”。她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同时,也不免替人冒汗。
许是感受到周围异样的气氛,林雨停终于舍得抬起头来,这一抬不要紧,一抬吓一跳,他的视线毫无预兆地与老傅撞上。
简晴感受到身边人虎躯一震,随之而来的还有老傅不咸不淡的一声:“好哇!”
简晴把头埋低,希冀着城门失火,不要殃及她这条池鱼。
可大概上天就是爱开玩笑,你越抗拒的事情,它就越要你分毫不差地遇上---老傅下一句话就直指简晴,让她给全班念念林雨停的信。
简晴心里咯噔一下,飞速地从座位上窜起来,面对老傅从林雨停那里硬抢过来的信,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接。她看着这封信,脑里一片空白,心里却只有一个想法:不能念。
她捏了捏信纸翘起的边,紧张地吞口水,手里这张脆脆的纸仿佛是林雨停高傲的自尊,只要她一开口,一个人薄如蝉翼的骄傲就要碎掉。
她简晴绝不要行这样的事。
周围吃瓜的人只听见简晴微弱地一声“看不清楚”。正欲探寻的时候,却听见一声惊呼---定睛一瞧,只看见简晴“不小心”把没拧紧瓶盖的矿泉水撞倒在桌上,“着急”去抓桌上乱滚的水瓶时,却一把将信纸扣在了那摊水迹上。
信纸上娟秀的字迹被水晕染开,黑色的墨迹瞬间铺满整张纸,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水光。
老傅不疑有它,毕竟简晴一向有些笨手笨脚。虽说脸色更黑,却没责问,只让人把搞出的残局快些收拾好,就算饶过。转头又狠狠剜了眼不务正业的林雨停,让人到办公室去接受“洗礼”。
目送老傅和林雨停离开,简晴狂跳的心才稳下来。她呼了口气,收拾起烂摊子。
后桌张铭吃瓜的心达到了巅峰,便递了半包纸给前桌的简晴,在简晴接纸的空当,问起信的内容。
简晴顿了顿,说“我真看不清,字太小了。”又尴尬地笑笑,诚恳地向张铭道谢。
她擦完自己的书,又连忙去擦被祸及的林雨停的书,看着书封面上隐隐反光的“林雨停”三个字,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默默想:“功过相抵,他可不要再记恨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