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回头那天,傅闻洲终于把我从地下室放出来。
一脚踹开我流产的第九个孩子,就让我去给他们人造雪。
只因许愿随口提了一句,在初雪中做爱做的事,就能共白头。
我浑身无力,爬上楼顶,看二人在初雪中激吻,动作。
而我,再去给他们煮驱寒汤。
他当医生的朋友说我贱,变给我包扎边讥讽:
“沈昭昭,我傅哥要你用自己的血,去地上写傅闻洲爱许愿,你就真连这条命也不要了?”
我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我写。”
反正我要死了。
这条因为傅闻洲捐肺救回来的命,我再还给他就是了。
1
小腹坠痛。
半小时前,我还以为自己会死在地下室。
但现在,划破的手腕缓缓流出鲜血,我才刚写到“傅”,眼前就一阵阵发黑。
胸口翻腾,我几乎分不清要吐出来的是血,还是胃酸水。
只能尽量让自己向后倒,不压住那个字——
不然傅闻洲又要生气了。
还没来得及摔倒在地,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拽了起来!
“沈昭昭!”
我吐得昏天暗地,好半天才看清来人。
刚刚讥讽我犯贱的医生,此刻脸色铁青,“你来医院的时候脸色差得跟鬼似的,现在又在这放血写字?你真疯了??”
“等过两年许愿怀孕了,你是不是还给她养胎啊?”
我脑袋钝钝地,沉默一秒才笑着道:“不了。”
我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医生深吸了几口气,“回去输血,别让傅哥看见了,以为我欺负你。”
就算总觉得我配不上傅闻洲,他也还算尽职地给我治病。
因为就连这所私人医院,也是傅闻洲为身体不好的我建的。
只不过现在,早不是当初了。
我还没来得及张口反驳他。
医生电话响了。
“昭昭是不是在你那?”
傅闻洲沾满情欲的声音沙哑,任谁都明白他现在在做什么。
可偏偏说出口的话极尽温柔:
“她又忘记给手机充电了。”
“你给她拿个充电宝,外面风大,让她打车回。”
我的心跳快了几分。
可下一秒,傅闻洲又道:
“还有医用级的套,我的尺寸,让昭昭一起拿回来,我现在要用。”
医生诧异:“现在?沈昭昭还在我这呢,你跟谁用——”
“许愿怕疼。”傅闻洲冷冷打断他,挂了电话。
仿佛一记巴掌,扇得我抬不起头。
傅闻洲所有朋友都知道,结婚十年,我怀孕九次。
就因为他想爽又不想负责。
毕竟是为了报恩,我也没什么可矫情的。
可看到许愿一句“怕疼”,比我命都重要,不难过是假的。
但我依旧没说什么,只是伸手,笑道:
“麻烦你把……他要的东西给我吧。”
2
走到一半,傅闻洲又说许愿不喜欢草莓,让我再买橙子和西瓜的,最后把东西放在地下室门口就行。
因为许愿怕羞。
我盯着屏幕,直到充电宝烫了手心才回过神。
一个“好”字,手抖到打了三次才发送成功。
头发晕,脸发烫,偏偏我想休息却睡不着。
脑子里闪过那个充满情趣玩具的地下室。
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傅闻洲在我身上探索后,发现我喜欢,才留下来的。
许愿也喜欢吗?
又或者傅闻洲根本舍不得让那些东西碰她?
我想不通。
只记得他总说他喜欢我这样,动情地在我身上留下更多痕迹,最后关头,却总把名字喊成“许愿”。
我凑上前献吻。
堵住他的嘴。
再在心尖捧起曾经那个,给我捐肺不留名的傅闻洲。
......
我先天肺纤维化。
自有印象以来就住在医院。
妈妈经常指着照片上的少年告诉我,“因为他给你捐了肺,你才能活下来,以后你一定要好好报答他。”
就连她去世前的最后一句话。
也是让我默默报恩,别给傅闻洲压力。
所以我第一个会写的字是“傅”,之后是“闻洲”,最后才是沈昭昭。
这些,傅闻洲都不知道。
他只把我当作倒贴上来的舔狗,从开始的不屑一顾,到后来被我的坚持感动,甚至提出要跟我结婚。
我告诉自己无数次,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也欺骗自己无数次,床头柜里的合照只是朋友间的留念,背后的:“许愿,一辈子”也只停留在友情。
可所有的自欺欺人,都在许愿回来的那一瞬间破裂。
她说当年离开是迫不得已。
说还爱着傅闻洲。
彼时,许愿楚楚可怜,傅闻洲却只沉沉地看着我。
我嘴张了又合,眼前模糊,又被傅闻洲粗糙的指腹抹过,“沈昭昭,说话。”
我不知道傅闻洲想听什么。
只记得大脑“嗡”地一声,说出口的话慌不择路:
“你……”
“晚上还回来吃饭吗?”
其实我想说“不要走”。
闻言,傅闻洲似乎失望地嗤笑了一声,收了手,用手帕擦干净碰过我的地方,淡淡道:
“看我心情吧。”
我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
3
“小姑娘,到了。”
司机拍了拍我肩膀,我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睡着了。
风吹在脸上生疼,我慌忙擦去泪痕,往地下室送东西。
隔着门,我听见许愿一直在哭。
傅闻洲一直在哄。
我站在门口敲门,两长一短。
是傅闻洲给他员工定下的,有事要汇报的敲门方式。
我以前总撒娇,说我不要跟他们一样。
我要做最特别的那个。
傅闻洲无奈:“就算你跟他们都一样,我心里也能感觉得出来——”
“你永远是不一样的。”
“骗子。”我紧紧咬着下唇,又敲了一遍门。
不一样的分明是许愿。
屋内,傅闻洲的声音立马停了。
许愿的声音却更大。
我瞬间才明白,许愿不是怕羞,只是想跟我示威。
意识到这点后,我转身就想离开。
我答应过自己,只报答傅闻洲,除此以外,我不会让自己太难看。
谁料下一秒,地下室的门开了。
许愿披着傅闻洲的大衣,双唇红肿,被她有意无意地嘟着看向我,满脸夸张的诧异: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话都懒得再说。
她又攥着拳锤傅闻洲的胸膛,这才发现傅闻洲浑身赤裸似地,惊呼一声给他挡着,娇嗔着看我:
“哎呀昭昭,你别看!你不许看闻洲哥哥!”
我扯了扯嘴角。
点点头,转身离开。
“昭昭!”
傅闻洲却忽地向前一步,握住我的手臂。
我也猛地转过身开口,喊了他的名字,“对了,傅闻洲。”
傅闻洲目光似乎一亮。
可光线太差,我没看清,只听见他道:“昭昭,你想说什么?”
我抬头,定定地看着他晦暗不明的眼睛:
“我们离婚吧。”
4
“你说什么?”
傅闻洲的脸色极为难看。
就连许愿都吓了一跳,鹌鹑似地缩着脖子。
我咬了咬舌尖,阻止胸口涌上的莫名情绪。
傅闻洲却没给我时间,向前跨了一步:
“因为许愿回来了?”
“你就要放弃我?”
他高大的身躯将我圈在拐角处,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我猜有喜有怒。
喜于又有机会拥初恋入怀。
怒于我这样的人竟敢先提离开。
但我怕自己撑不过他慢悠悠的温水煮青蛙了。
如果我死了,他就属于丧偶。
在许愿心里,总不如离异来得痛快。
我不能给他的未来添麻烦。
“不是。”
“当初结婚的时候我们就说好的,等更合适的人出现,我们就分开。”
我仰头朝他笑笑。
说得难听点,我也曾祈祷过:
如果照片上的这个人已经不在就好了。
所以现在面对许愿,我有愧疚。
所以她恶狠狠地瞪着我,说:“来都来了,不如一起坐下喝杯酒啊。”时,我说不出拒绝的话。
5
傅闻洲松了口气,取了酒,又想起我从小胃就不好,只给我倒了个底子。
许愿看向我,我抿唇,举杯,一饮而尽。
高度烈酒似乎要把胃捅穿。
我用桌角抵着最疼的位置,许愿不喊停,我就一杯接着一杯地灌。
傅闻洲盯着我,讥讽的笑越来越浅,到最后竟然变成了愤怒。
他猛地捏碎了手里的玻璃杯!
血从玻璃片中溅出来,傅闻洲深吸一口气,想冲我说些什么。
我又是猛地一杯酒!
才刚送到嘴边,就被傅闻洲一把夺过喝尽!
我愣愣地看他。
这次,傅闻洲没看我一眼,脚步沉沉地走进卧室。
床头柜,放着他曾经给我准备的医药箱。
好半天,喑哑的声音才从门缝中传来:
“许愿,拦住她。”
酒气上涌,头昏脑胀的我没听见这句。
只看见许愿的脸色却黑了又黑。
她猛抓我头发,把我整个人都拽起来,压低声音:
“沈昭昭,你一个半条腿埋进棺材的死人,也敢跟我抢?”
我惊出一身冷汗。
不只是因为胃磕在桌角的痛,更是因为许愿的话。
我癌症的事情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她到底是……
许愿冷笑一声:
“既然要抢男人,自然要把他身边所有野花野草都调查明白。”
我微微睁大眼睛。
我藏了这么久的,竟然随便查查就能得到。
可傅闻洲一直、一直、一直!
不知道。
“不然……我为什么,非要在你癌细胞从肺扩散到胃的时候出现?”
“因为这样,陪他度过痛苦的人就是我!即使到死,他也不会再想起你一丝半毫!”
听着许愿的声音,我仓惶地笑了笑:
“好,我把傅闻洲让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