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身体却很诚实,在记忆中的一次意外,倒刺深入肌理时,少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凝固。他眼睁睁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不听使唤,明明想要凝聚灵力去灼烧藤蔓,指尖却只能无力地痉挛。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剧痛像无数钢针在骨髓里搅动,喉咙里翻涌的惨叫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恍惚间看见自己蜷缩成虾米状,后背不受控地弓起,膝盖在碎石地上磨出鲜血却浑然不觉。意识深处有个声音在呐喊“站起来”,可肌肉却像被抽走了骨头般绵软。记忆中那些说要勇敢面对伤痛的誓言,此刻被痛觉撕得粉碎,只剩下原始的恐惧支配着每一寸神经。
灵籁焦急的光翼掠过他的脸颊,温热的触感却无法驱散寒意。少年感觉自己像被困在一具陌生的躯壳里,伤口处传来的剧痛让他牙齿打颤,连简单的吞咽动作都引发全身抽搐。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在真正的伤痛面前,所有的理智与决心,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冷汗浸透的后背贴着冰凉岩壁,少年在剧痛中突然僵住——那些被尘封的伤口记忆,此刻竟像一剂苦涩的镇定剂。矿洞坍塌时的无助哭喊、灵力反噬时的绝望颤抖、守护村庄时喷涌的鲜血……每一幕都曾让他以为走到了绝境,可最终都咬牙挺了过来。
倒刺的刺痛似乎不再那么尖锐,他的颤抖逐渐平息。原来每一次以为会被疼痛碾碎的瞬间,都成了日后能继续前行的底气。灵籁焦急的光翼轻轻擦过他手背,少年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幽影引灵晶,尽管指尖仍在微微发颤,却终于凝聚起一丝灵力。
“原来早就历经过这么多了啊……”他沙哑地轻笑,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释然。当灼烧的紫光亮起时,他忽然明白:这些如影随形的伤痛,何尝不是另一种成长的勋章?
冷汗顺着额头滑落,少年瘫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呼吸急促而紊乱。方才那一阵剧痛虽已稍稍缓解,可心中的挫败感却如潮水般涌来。那些曾经历过的伤痛回忆,本以为能带来一丝慰藉,可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却显得如此无力。
幽影引灵晶在他手中微微颤动,散发着黯淡的光芒,似乎也在嘲笑他的弱小。灵籁担忧地轻鸣着,用触须轻轻触碰他的手臂,试图给予安慰。然而,少年却粗暴地将它挥开,眼中满是自暴自弃的恨意。
“一次次受伤,一次次挣扎,又有什么用?”少年咬着牙,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愤怒与不甘,“我还是这么没用,在强大的敌人面前,不过是个任人宰割的废物!”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满是伤痕的身体上,那些新旧交错的伤口,此刻仿佛都变成了耻辱的标记。
“我根本就不配拥有这引灵晶,也保护不了灵籁。”少年握紧拳头,指节泛白,“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那些伤痛不过是让我更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无能罢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心中的痛苦与自责如同一团乱麻,紧紧缠绕着他,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少年蜷缩在阴影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旧伤。他忽然想起小镇酒馆里那个总爱抚弄银发的女剑士,对方将通缉令拍在桌上时,眼角眉梢都是不加掩饰的轻蔑:“就凭你这连引灵术都使不稳的废物,也想分赏金?”还有集市上卖灵草的少女,递回铜钱时指尖都刻意避开他的手掌,转身就和富家公子笑语盈盈。
“果然都是一路货色。”少年扯动嘴角,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伤口的疼痛与心底的钝痛交织,他死死攥住幽影引灵晶,晶面倒映出自己狼狈的模样——衣衫褴褛,满身血污,哪里比得上那些光鲜亮丽的强者?灵籁不安地蹭着他的手背,他却突然吼道:“别碰我!”吼声在空荡的迷宫里回荡,惊起远处不知名生物的嘶鸣。
“弱小就该被践踏、被唾弃......”少年喃喃自语,额头抵在粗糙的岩壁上,“她们说得对,我这种人,活该......”话音未落,岩壁突然震颤,碎石簌簌落下,仿佛连这冰冷的迷宫都在嘲笑他的自暴自弃。
那是个潮湿的梅雨夜,少年攥着几枚磨损的铜币推开酒馆木门。霉味混着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他在角落找了个空位坐下,刚要开口点麦酒,就听见不远处传来金属碰撞声。
三个魁梧的佣兵正围着个银发女剑士,为首那人将通缉令拍在桌上,油腻的手指戳着画像:“听说你接了悬赏?这可是A级魔物,就凭你一个女人......”话音未落,女剑士的匕首已抵住他咽喉,刀刃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上面写着‘组队优先’。”
少年鬼使神差地摸出怀中皱巴巴的引灵术证书,挤过去小声道:“我、我也能帮忙......”话没说完,周围爆发出哄笑。女剑士上下打量他破旧的衣衫、发抖的指尖,忽然勾起唇角,匕首挑起他的下巴:“小可怜,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对付魔物?不如回家找妈妈吃奶。”
哄笑声更响了。少年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想后退却被人推搡,踉跄着撞倒酒桌。麦酒泼在他肩头,女剑士踩着满地狼藉经过,靴跟碾碎他掉落的证书,头也不回地说:“记住,弱者连当累赘的资格都没有。”
此刻蜷缩在迷宫里,少年摸着口袋里那张早已破碎的证书,伤口的疼痛突然变得不值一提。岩壁缝隙渗下的水珠滴在脸上,分不清是雨是泪。
少年跌坐在满地狼藉中,破碎的引灵术证书沾着麦酒,在烛火下泛着刺目的光。酒馆里此起彼伏的嘲笑声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扎进耳膜。他盯着女剑士远去的背影,看她银色长发在昏暗的光线下如流动的月光,腰间佩剑随着步伐轻晃,每一步都踏在他的自尊上。
喉咙发紧,他想反驳,想说自己曾独自击退过矿洞的蜘蛛魔物,想说为了攒钱买引灵晶在烈日下搬了三个月矿石。可话到嘴边,却化作颤抖的呜咽。那些在深夜里反复练习的引灵术,那些被灵力反噬后默默承受的疼痛,在女剑士轻蔑的眼神中,仿佛都成了笑话。
“我真的这么没用吗?”他攥紧沾满酒渍的衣角,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周围投来的怜悯目光,比嘲笑更让他窒息。他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我们家孩子将来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引灵师”,泪水不受控地滚落。原来在现实面前,梦想是如此廉价,而自己的弱小,竟连为梦想辩驳的勇气都没有。
少年蜷缩在酒馆角落,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引灵术证书上的裂痕。此后无数个日夜,他在废弃矿洞独自练习引灵术,手背被灵力灼伤的水泡破了又结痂;省吃俭用换来的劣质灵晶,在实战中总是关键时刻失灵;即便伤痕累累地击退小型魔物,得到的也只是路人一句轻飘飘的“运气好”。
当他带着积攒的战功再次站在悬赏板前,却看见女剑士正和同伴谈笑风生,将A级魔物的悬赏令收入囊中。他鼓起勇气上前,对方连正眼都没给他,只是漫不经心地说:“上次被吓跑的小狗又来送死了?”周围人哄笑的声音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所有的努力,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不过是蚍蜉撼树。
深夜的练习场,少年对着空气一遍又一遍施展引灵术,汗水浸透衣衫。可当模拟的虚影化作骨翼龙的模样时,他的灵力瞬间溃散,整个人瘫倒在地。幽影引灵晶在一旁黯淡无光,仿佛也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原来有些鸿沟,不是咬牙坚持就能跨越,自己拼命追逐的,不过是别人眼中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