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希望之蚀

辐射云在头顶翻涌，暮山背着男孩在焦土上跋涉。他的骨刺划破防护服，在沙地上拖出蜿蜒的血痕。景川跟在十步之外，黑丝从绷带缝隙钻出，像一群贪婪的蛇舔舐着沿途的腐肉。

“歇会儿吧……“男孩的脸贴着暮山颈动脉，那里有鳞片在皮下若隐若现。暮山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引擎轰鸣。三辆改装装甲车冲破辐射雾，车顶的转轮机枪喷出火舌！

“是收割者！“景川将二人扑进弹坑。子弹掀起的碎石雨中，暮山看见车身上喷着猩红的双螺旋标志——正是实验室的图腾。

装甲车呈品字形包围而来，车载喇叭传出机械女声：“0714号样本，立即投降可保留自主意识。“景川的瞳孔瞬间被黑丝填满：“他们想要活体。“

机枪扫射突然停止。头车天窗升起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她戴着防毒面具，声音却异常熟悉：“小暮，还记得妈妈吗？“面具摘下瞬间，暮山如遭雷击——那是他记忆深处被抹去的脸，此刻正与培养舱里数百具克隆体的面容重叠。

“别听！“景川捂住男孩耳朵，“声波催眠！“但暮山已经踉跄着走向装甲车，骨刺不受控地缩回体内。女人张开双臂：“我们找到治愈异化的方法了，回来吧……“

“砰！“景川的子弹擦过女人耳际。收割者们同时开火，暮山被气浪掀飞，后脑撞上岩石的瞬间，0714号克隆体的记忆洪流决堤。

五岁的自己蜷缩在观察室，隔着玻璃看女人给新克隆体喂奶。“为什么妈妈不要我？“他扯着研究员衣角。针管扎入脖颈：“因为你是失败品。“

十二岁那年，0714号带着他逃出通风管。暴雨中，克隆体用身体挡住追兵：“记住，你的编号是希望……“血水顺着排水沟漫过脚踝，怀里的婴儿在哭。

实验室爆炸那晚，女人在监控器前冷笑：“果然只有异化后的0714能承受融合。“培养舱里的本体睁开爬虫类竖瞳，指甲抓裂玻璃……

“啊！！！“暮山抱头惨叫，辐射云在他眼中化作漫天飞舞的克隆体残肢。景川的黑丝缠住他手腕：“醒过来！那是记忆植入！“

女人仍在靠近，她的脸开始融化，露出机械骨骼：“乖孩子，该回培养舱了。“装甲车底盘突然裂开，伸出八条蜘蛛步足。景川拽着两人跳下悬崖：“抓紧！“

他们坠入地下河，被湍流卷进废弃地铁隧道。荧光苔藓照亮站台标识：**B13区避难所**。坍塌的安检口挂着成排干尸，电子屏还在循环播放战前广告：“基因优化让人类永续辉煌！“

男孩突然指向轨道深处：“有光！“暮山瞳孔收缩——那不是灯光，而是无数双异化体的眼睛。景川的黑丝如群蛇出洞：“跟紧我。“

他们在骸骨堆成的迷宫中穿行。暮山发现每具尸体的太阳穴都插着芯片，后颈烙有数字编号。景川用刀尖挑起块头骨：“这些是早期的意识上传试验品。“

尖啸声骤然响起，尸堆中站起个由芯片串联的人形生物，电子音从胸腔传出：“检测到0714号基因序列，执行回收程序。“上百具尸体同时抽搐着爬来！

“带他走！“景川的黑丝缠住人形生物，却被高压电流击穿。暮山拉着男孩撞进通风井，景川的惨叫在身后回荡。当他们从竖井爬出时，眼前豁然开朗——地底穹顶下，完好无损的都市正在模拟日出，全息广告牌闪烁着：**伊甸园2.0，人类进化终点**。

“欢迎回家。“穿白大褂的老者从街角走出，他的脸和教授一模一样，“距离本体苏醒还有12小时，让我们完成最后的融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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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山被押进中央高塔。圆柱形培养舱里漂浮着具完美的躯体，那张脸既像他又像女人，胸口的编号闪烁着：**0000号克隆体。“这才是真正的你，“老者抚摸舱体，“我们等了二十年，终于等到异化基因与克隆体完美兼容。“

全息屏播放着实验记录：无数个暮山被投入辐射场，有的浑身爆出眼球，有的融化成肉泥。直到0714号在异化中保留意识，实验室引爆了伪装成星系灾难的基因导弹。

“你们创造了残破世界……“暮山挣断拘束带，骨刺却被电磁场压制。老者癫狂大笑：“这是进化！当本体吸收你，全人类都将获得操控异化的能力！“

穹顶突然炸裂，景川裹挟着黑雾坠落。他的右臂完全异化成触须，左眼却清明如初：“二十秒后反应堆过载。“暮山撞碎培养舱，将本体头颅按进酸液池：“这才是你的进化！“

警报声响彻地底都市。景川的黑丝缠住老者扔向扑来的守卫，转身将暮山和男孩推进逃生舱。舱门闭合前，暮山看见他的嘴唇在说：“活下去。“

逃生舱冲进辐射风暴时，男孩指着暮山的心口：“在发光。“撕开防护服，皮肤下浮现出景川用黑丝刻的字：**我在每个黎明等你**。地底传来的爆炸将云层染成紫色，雨水冲刷着逃生舱的观察窗。

“我们去哪？“男孩问。

暮山启动舱内最后一个坐标，全息地图显示着极地冰川的标志。当辐射计量表爆红时，他搂紧怀中的孩子：“去找真正的天空。“

冰川下的秘密基地缓缓开启闸门，冷藏库里数千个培养舱泛着幽蓝光芒。最中央的舱体内，景川的本体正在沉睡，黑丝在营养液里如海藻般浮动。操作台屏幕忽然亮起，自动播放留言：“致0714号：当你看到这段录像，代表我已成为你的共生体。记住，希望是比异化更顽固的病毒——景川，初代融合实验幸存者。“

暮山将额头贴上冰冷的舱盖，泪水在玻璃上结成霜花。男孩指着监控屏惊呼，只见暴风雪中，无数异化体正朝着基地跪拜，它们腐烂的脸上依稀能辨出阿峰、红蝎、甚至母亲的轮廓。

“他们……在等待什么？“

暮山启动武器系统，看着代表生命的绿点在地图上扩散：“等待一个能让怪物重新学会哭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