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又是滹沱河

其实多尔衮内心是矛盾的,既不愿意让豪格立功,又不愿意让他待在身边。

毕竟二人曾经是皇位争夺者,权利的斗争让二人站在了对立面。

虽然朝廷大局已定,作为大权在握的摄政王,多尔衮不会放松警惕,让竞争对手翻盘。

朝廷内部从来不是风平浪静,权利的争斗永远在路上,暗黑下的潜流随时可以泛起巨浪,阴沟里翻船案例比比皆是。

要不然能征善战的豪格,为何没有被多尔衮派出去追击李自成大顺军,其中缘故大概如此,他可不希望豪格立下太多的功勋。

但是,也不能压制的太过,让豪格当一个闲散王,毕竟这朝廷也不是只有多尔衮一个人。

不过,此次河北匪患确实令多尔衮头疼。

剿匪必定与战争有区别,哪怕豪格剿灭河北匪患,战功也不是那么显赫。

无关其它,关乎权力斗争,多尔衮当然不希望有人威胁到他的地位。

再加上京城确实没有合适人选,作为摄政王多尔衮当然不会亲自挂帅,犹豫再三,多尔衮才打发豪格率领两黄旗出征,以至于先锋营走了大半个河北,主力才姗姗来迟。

且不说豪格内心有没有争雄之心,至少当下没有条件,多泽、阿齐格都在外面征战,他这位曾经立下赫赫战功的虎将却被闲置,其中滋味自己心里清楚。

虽然是剿匪,那也比无所事事强,于是欣然接下了剿匪大任。

今非昔比,昔日的领军大将也只能干点杂事。

豪格率领一万五千大军一路南下,河北北部压根没有匪患,行军速度越发快捷。

在豪格看来,河北北部地区匪患消失应该属于先锋鳌拜的功劳。

鳌拜是豪格阵营一员,隶属于于双黄旗。

前方战报要送往京城,作为大军先锋营,鳌拜当然也要给统帅豪格送一份。

走出京城之后,豪格收到了鳌拜的军情报告,大军从河北滹沱河北部清剿匪徒,匪徒向南逃窜,现在他们正在滹沱河以南追击匪徒。

鳌拜的说法也没有错,首次发现匪徒的地方确实在滹沱河以北地区,而后一路杀到滹沱河以南地区。

这其中不无表功的意思,却也没有说的很清楚。

这其中的门道,不管是哪个带兵的将领都差不多。

豪格大喜,命令军队快速前进。

鳌拜把土匪赶到河北南部,距离山东的距离近了。

一旦肃清河北匪患,豪格率大军直指山东。

在拿下山东之后,他会率领大军继续南下,兵锋直指扬州,威胁江南。

山东总兵刘泽清率领军队南下江南,这个情报他已经知道。

也就是说,山东境内兵力空虚,拿下全境应该不费多大劲。

如此看来,至少到目前为止,沈度的河北匪患策略还是很成功的,外界对山东行省的认知还停留在固有印象上,更不清楚山东军队足有数十万大军。

济南府距离京城实在太近了,一旦多尔衮知道山东军队的真实实力,大概会睡不着觉。

为了缓解京城的粮食危机,多尔衮花费巨大精力,多方面筹集粮草。

有一部分是从辽东抽调,也有从京城北部山区以及山西筹措来的,好歹没有饿肚皮。山西的晋商还要支援前线粮草,给京城提供粮草很有限。

但是,能坚持多久就不好说了。

京城巨大人口需要粮食,前线十多万军队作战需要粮食,光消耗却没有进项,可不是长久之计。

坐拥河北大平原却得不到实惠,这是多尔衮始料未及的事。

接下来这个冬天非常难熬。

多尔衮所面临挠头的事情不仅限于粮食,更头疼河北地方统治。

在清军忙着与李自成大顺交战的时候,河北突然爆发匪乱,不仅抢走了粮食物资,连基层官员也劫持走了。

多尔衮忙着迁都、组建朝廷之后,腾出手来之后才派人接管河北各府县政权。

而后来麻烦了,各府县衙门空空如也。

一个政权,无论大小都是呈体系的。

哪怕多尔衮派个人当郡守、县令,那也不能是光杆司令吧。

玛德,这帮土匪实在是可恶,必须绞杀干净。

不仅基层政权全部摧毁,大部分县城人烟稀薄,看上去很有一种没落感觉。

城内居民大量减少,是因为当地缺少粮食,坚持不下去的都走了。

各县府库空了,粮商也被抢劫了,包括城内大户粮仓也难以幸免,城内居民吃什么?

那也不对,只要商人觉着有利可图,可以从外地购入粮食嘛。

呵呵,河北遍地土匪,商道阻断,试问粮食能运进来吗?

这是一种令人看不到希望的情形,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让人感觉不妙,熬不下去而选择走的人也越来越多。

一些人家里还有余粮,却也坚持不了多久,总有吃完粮食的那一天。

广袤的河北大地,土地肥沃,地里总会有收获吧?

闹匪患的时间恰好发生在夏收结束,收获的粮食大多都被匪徒劫走,哪里还有余粮啊。

人走了,土地撂荒之后,连秋收也没有了。

这不是说绝对没有一点粮食,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走光。

问题在于匪患如此严重,哪怕有心想种点粮食,大概也有顾虑吧。

乡村还好一些,反正过苦日子也不是一天两天,挖点野菜填肚皮也能凑活着活下去。

那些居住在府县居民靠什么过活?

这件事情朝堂上议论多次了,朝中大臣都很清楚河北现状,却始终找不出一个好办法解决。

最终还是多尔衮一锤子定音,选拔京官下基层,组建府县新衙门。

这下子炸锅了,朝廷官员大部分是投降清朝的大明官员。

这是一种苦差事,下放京官非他们莫属,不可能是八旗官员。

让京官们放弃舒适的京城生活,下放到苦哈哈的地方,谁愿意啊。

更要命的是匪患,谁知道哪一天匪徒再一次席卷河北,到那时大概连命都保不住。

既然不想被下放,那就想办法找靠山保证自己留在京城。

一时间,京城乱哄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找靠山帮忙。

这些朝廷官员表面上光鲜,其实都是奴才,大多数身后都有主子。

在大明朝时期,他们拉帮结派,各种党派之间倾轧,还要与皇帝斗。

现在是大清朝,想要守住荣华富贵就要换个方式,当奴才一定要有觉悟。

当初还是大明朝的时候,这些大臣可以与崇祯皇帝斗智,你说往东老子说往西,搞得崇祯一点办法都没有。

现在换了皇帝,面对摄政王多尔衮,他们这些前朝大臣还真不敢说个不字。

有胆量你试试,看看会不会砍掉你的脑袋?

有些事情不能看表面现象,多尔衮看上去挺重视明朝降臣,其实是利用他们。

道理很简单,满族才多少人,又有多少管理人才?现在不再是盛京那一亩三分地,想要让朝廷运作起来,需要海量有经验的官员,否则,作为外族想要直接统治汉民非常困难。

多尔衮要想让这个庞大国家机器正常运转,离开这些明朝降臣还真不行。

有利用价值是一方面,说翻脸也是随时随地的事情,杀你真的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所以,这些朝廷官员心里很清楚,千万别把自己当盘菜,想当人上人,首先要学会跪。

豪格率领大军刚刚离开京城,情报就被特战旅紧急送往山东,及时做好应对之策。

作为后世人,沈度非常重视情报工作,虽然他对历史走向很清楚,但具体到某一件事的细节就很难把握。

如果加上鳌拜这一支军队,此次满清朝廷派出两万八旗精锐,足见其重视程度。

唐通的八千军队是步兵,山东军队有着数量上优势,也就构不成威胁,哪怕鳌拜的五千骑兵也不会对山东军队构成多大威胁。

但是,此次满清朝廷派出来的是一万多八旗骑兵,以为步兵多就能打败骑兵吗?

别做梦了,骑兵的机动性可不是盖的,骑兵可以追着步兵打,步兵追不上骑兵,更何况辅兵的战斗力很渣,这类战争就不好打了。

呵呵,可以采用游击战、夜袭战等,跟满清军队玩阴的嘛。

有些战术不可能一而再重复使用,唐通的八千军队消失了,紧接着鳌拜的五千骑兵渺无音讯,豪格又不傻,能不引起警惕吗?

所以,山东行省一阵鸡飞狗跳。

老丈人刘崇德担忧自不必说,建议沈度把军队撤回来,利用济南高大城墙与满清军队打城防战。

骑兵在平原上速度快,总不能飞上城墙吧,还别说这个建议有可取之处。

但是,沈度不同意,把战火烧到山东行省这是他不想看到的结果。

虽然山东行省的军事实力早晚要暴露,但能拖延一时算一时,不希望把自己过早暴露在天下群雄面前。

造成河北乱局的是匪患,要让满清朝廷维持这种幻觉,一直到纸包不住火的那一天再另想办法。

各大旅长则纷纷请战,扬言要与八旗骑兵正面硬抗。

不错,主战旅从三月到十月差不多训练七个月时间,战斗力大幅提升,也确实具备一战之力。

要不要派主战部队下场参战,沈度还在犹豫。

军队训练好不代表能打胜仗,如果对手是步兵话,问题不大,但直接让没有战争经验的主战旅与满清骑兵正面硬抗,还真不是一个正确选项。

主战部队的第一仗必须胜利,若是首战失利,那将重创军心,这是沈度所不愿意看到的。

战是一定要战,关键在于如何战的问题,沈度要好好筹划一番。

暂不说如何战,大战之前的准备工作马虎不得,山东行省上上下下都忙碌起来。

豪格一路往南行军,越走越狐疑。

自从收到鳌拜送来的军情报告之后,再也没有收到消息了。

鳌拜的五千兵马也是两黄旗,是豪格的嫡系,算是大军的先锋。

按道理鳌拜应该时不时地报告他所在的位置以及前线状况。

但是,再也没有一点消息了。

唯一令豪格欣慰的是,左翼报告没有发现土匪,右翼报告没有发现土匪,前锋报告也没有任何发现。

大军一路南行,非常顺畅,这大概正是鳌拜的功绩。

清军出征,杀人抢劫是寻常事。

更何况清军骑兵没有辎重队伍,所有给养都在马匹上,消耗完毕就要断粮。

清军的作战方式与中原步兵是有区别的。

常规讲,中原作战部队与后勤保障部队在数量上相差不多。

而清军深入中原地区,指望他们有一支强大的后勤保障部队,这怎么可能。

所以,抢劫已经深入到骨髓。

西方是海盗,草原骑兵在陆地抢劫,道理是相通的。

恶劣的生存环境造就了这种习性。

尽管清军入关,甚至把朝廷都迁移到河北,按理说这里是他们的统治区,应该停止抢劫行径。

但是,都习惯了,一时半会儿也改变不了。

作为领军人物,豪格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

但是,这一路收获非常稀少,河北大地没有多大点油水。

既然抢不到粮食,再加上河北人口稀薄,再继续杀人,岂不是人越来越少嘛。

豪格只好下令军队停止抢劫,瞎忙活没有价值。

大军晓行夜宿,一路马不停蹄,大军终于越过了霸州。

算算时间,休息一夜,明天上午就能渡过滹沱河,追上鳌拜先锋军指日可待。

夜色降临,大军安营休息。

第二天清晨,一万多清军骑兵一阵疾驰,终于抵达滹沱河。

此时进入初冬,滹沱河水很冰冷了。只不过结冰的程度很轻微,只有薄薄一层,骑兵不可能踏冰过河。

豪格看了看河面情况,立刻下令搭建浮桥。

按理说前锋鳌拜过河的时候应该搭建浮桥,但是,放眼看去滹沱河哪里有浮桥?

过河拆桥,鳌拜没有这么愚蠢吧。

豪格心里犯嘀咕也很正常。

问题是他怎么可能想到鳌拜已经被歼灭。

对手当然不会给豪格留下浮桥,想过河是吧,那就自己搭建。

大冬天的河水刺骨寒冷,搭建浮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在士兵的辛勤努力下,数座浮桥接近完工。

接近完工说明豪格大军暂时还不具备过河的条件,需要继续加把劲。

事情就那么巧,在这关键时刻滹沱河的北岸竟然出现敌情。

来的人并不多,没做浮桥也就数百个“匪徒”,匪号“混江龙张顺”,匪徒冲到河边二话不说,张弓搭箭射向正在搭建浮桥的士兵。

还在浮桥上作业的士兵立刻陷入混乱,有人被射伤,也有人被射死。

清兵也不含糊,放下手中工具拿起兵器还以颜色,在浮桥上张弓射箭。

浮桥上空间毕竟有限,容纳不了太多的士兵,他们所射出的弓箭对岸边的匪徒构不成太大威胁。

反倒是岸边的匪徒比较有利,所有弓箭集中射向浮桥,杀伤力要大得多,不断有士兵中箭落水。

所谓“混江龙张顺”不是唯一的匪帮,陆续又有匪徒抵达滹沱河,倒是匪号各有不同,什么“黑虎帮”、“杨庄银枪将杨一郎”......

靠,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匪号,混江龙怎么会跑到滹沱河这边来,瞎扯淡嘛。

问题是,为何匪帮陆续到来,而不是一起出现在河岸?

从河北出现匪患可以看出,这里的匪帮似乎都有联系,实现了大串联,协同应对满清朝廷的镇压。

好吧,一个匪帮肯定挡不住满清军队渡河,老子可以招呼帮手呀。

所以滹沱河出现第一个匪帮,第二个匪帮、第三个匪帮陆续出现,看上去是不是很正常呀。

你满清朝廷要剿匪,那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河北匪帮当然联合起来打击满清军队。

浮桥上突然出现敌情,很快惊动了岸上清兵,纷纷赶过来支援。

问题在于浮桥又能容纳多少士兵?

别看满清骑兵一万五千兵力,使不上劲呀,浮桥上人满为患,真正顶在前面的不多,反而被岸上的匪徒压着打,这仗打的很憋屈。

不服是吧,你跳到水里游过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