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生倒是也没有隐瞒,只是笑着说道:“去救了个人。”
他轻描淡写的将吴国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孔丘,孔丘神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心中有些怅然。
“君臣之间,到了这个地步,也的确是让人伤心了。”
他的眼眸中带着些许的哀伤之色。
伍子胥与夫差如此,他与鲁国国君何尝不是如此呢?
见着孔丘的沉默,樊生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你啊,平日里就是忧思过多,以至于满腹愁绪,可世上之事那么多,怎么可能都有解决的办法呢?”
孔丘不言语,樊生倒是也没有再怎么劝说。
毕竟对于他来说,孔丘只能算是他的“过客”,在他即将漫长的生命中,可能只是跳跃起来的一抹波澜而已。
待到樊生走了之后,孔丘才再次坐在书案边,看着面前摆放着的竹简。
“春秋”之事大多数不能掌控,既然如此,为何他不能多做一些真正能做的事情呢?
思绪至此,孔丘心中又起了编撰自己书籍的想法。
春秋也好、六经也好,都不过是他整理编修的,而不是真正出自他的思想。
孔丘开始考虑起来传播自己思想的事情了。
而传播自己思想最好的办法,便是“著书”。
比如那位已经隐居了的老聃,他在隐居之前曾在函谷关传书著作五千字,名为“道德经”,那位函谷关守将便是他的衣钵传人。
在今岁的春日,那位守将尹喜已经辞官挂印,开创了属于自己的学派修道去了。
........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大雪覆盖了一切。
这是今岁的第一场雪。
樊生站在屋外,看着天空之上飘荡着的雪花,眼眸中带着些许的宁静。
秋日的事情过去之后,他就有些累了。
人是群居动物,而他如今虽然算是半个神了,但他却依旧自认为“人”,所以便回到了函谷关内居住。
平日里与一般国人一般正常生活,倒也显得较为平和。
桐水那边的进展并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因为奢的缘故,所以桐水河畔的小庙不少人正在祭拜,这香火和信仰一点点的覆盖。
事实上,如果樊生心黑一些,完全可以强行将这个进度拉快。
什么东西才能汇聚信仰?
答案是灾情。
一场大雨、或者一场旱灾,完全可以让桐水附近的人们遭受灭顶之灾,而在这灾情之下,他们也会想起来鬼神的力量,庞大的信仰就会涌入他的体内。
但樊生不愿意。
其一,他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为了所谓信仰和力量,而去做这种事情,那有违他心中的观念。
其二,时间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他并不在意时间的流逝,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如此急切的寻找“力量”的进展。
所以,那淡淡的信仰就一点点的缓慢的流淌,如同那桐水一般,静静的伫立在这华夏大地上。
而会稽山野神的位置也同样陷入了桎梏之中。
或许是因为越王的缘故,越国前往会稽山祭拜的人也较为稀少,大多数的国人还是在城中安然生活。
唯有函谷关。
此处的力量进展较之其余两个地方都要快上许多。
一方面是因为这里是樊生的“本体”,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先前晋国与秦国的祭祀,让函谷关众人都不得不重视起来。
上行下效,便是如此。
樊生转过身子,回到屋中。
他拿起手中的刻刀,缓缓的在竹简上记载着什么,那文字看起来倒像是“小篆”了。
一旁的桌案上放着一卷书。
这便是老聃所说,记载了“函谷关鬼神之说”的那本书,三十六年秋天的时候,樊生从越国一路归来,顺带去了一遭周的都城。
周的都城那个时候已经变得没有那么的尊贵,但却依旧拥有古老的风范。
新的守藏室吏并没有为难樊生,而是在看过了老聃的令牌之后将书籍递给了樊生——但不是原本,而是他自己悄然刻记的摹本。
樊生拿到之后,也就短暂的看了几眼,之后便放在了桌子上。
上面的记载倒是没有什么别的,只是记录了他的“出现”,以及晋文公祭祀他的事情。
屋子中的火焰还在燃烧着,一切就仿佛是昨天一样,时间静静的流淌。
敬王三十六年冬天的余味正在缓缓过去,敬王三十七年已经在悄无声息中来到了华夏大地。
樊生的生活依旧如此。
在城中闲逛、在城中吃喝,而后在家中看书、顺带去越国、吴国、以及晋国、齐国逛一逛。
“哎——”
放下手中的书籍,樊生似乎是有所感的一样,遥遥的看了一眼远处的东方。
他有预感,齐国似乎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
齐国,都城
大殿中
姜壬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他像是一座麻木的木偶一样,任由牵引他的人动作。
“国相又有什么事情?”
在吴国与齐国之间的战争结束后,田常便第一时间囚禁了姜壬,如今的姜壬困居深宫,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无法决定。
甚至他连最基本的“尊敬”都已经没了。
旁人不再尊敬他,不再将他当成是国君,哪怕此时他依旧坐在这个位置上。
所有人都知道,齐国真正的主人或许已经要换人了。
只是....尚且没有更替而已。
田常神色不变:“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是想问国君一件事情,若国君能够回答我,或许你我还可以当做从前的事情未曾发生过。”
他的眼眸中闪烁着些许的锐利:“国君在那一年的海边祭祀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我想知道,国君在那一场祭祀中看到了什么。”
“甚至是....”
田常微微的往前走,居高临下的看着木偶一般的姜壬:“臣还想知道,为什么您会突然之间在海边进行祭祀?您祭祀的...又是哪一位神灵?”
听到田常的问话,姜壬的脸上带着些许闪烁的神色。
他微微皱眉,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却忽然停了下来,只是复归于平淡。
因为他发现....自己关于那位“鬼神”的事情,什么都记不得了。
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