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被当作犯人一样看管

王锦宬将梅婉宁交由婶娘照看自有他的打算，若非深思熟虑，他岂会将梅婉宁送入“虎口”，自己常年不在家中，护得了她一时终究护不住她一世，她若能在西院安身立命，往后的日子自然就能过得顺当。

此时的他正挑灯查看账簿，虽常年不在家中，但家中发生的大小事情他悉数知晓，叔父会将家中的每笔花销记录在册，小到每餐吃了什么菜，大到人情送礼，事无巨细。

“十日有八日在吃豆腐。”

王锦宬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他突然想起这么一句话，“进人园子想人瓜，逗人孩子想人妈”，虽话糙但理不糙，那卖豆腐的汪氏原是扬州女子，生得娇小温婉、肤如玉脂，可怜她夫君早已亡故，又被婆家扫地出门，不得已带着五岁小女在柳巷卖豆腐。

每日食肉三斤、鱼两斤、米两斗倒也不多，每月粗布三匹、绸缎五匹，房屋修缮、添置家具，还有些零零散散的纹银皆在合理的花销之内，眼下一天更比一天冷，马上便要开始烧炭了。

王锦宬捏了捏眉心顿感疲惫，剩下的账簿待他从江南回来后再看，每笔账虽看似合理，倘若细看、细想一番，便能发现其背后的深意。

王锦宬是睡下了，可梅婉宁这边儿却是辗转难眠、无法入睡，只因胖婶儿鼾声如雷，浑身散发出油腻的难闻气味，她被挤在墙边正“面壁思过”着，这下可好不必怕黑了，梅婉宁此时的心思全然在背后的胖婶儿身上，如何才能让她不打鼾？

她将能用上的方法在心里想了个遍，打鼾乃肺脾虚所致，可服用补中益气汤，也可服用参苓白术散，皆能缓解打鼾症，当然，也可用针灸直接让气血运行更快，再服以汤药效果显著。

梅婉宁贴着墙爬起身子，借着从门缝里斜进屋内的月光，她从怀里掏出银针包，趴在胖婶儿的右手上仔细的看，胖婶儿四仰八叉的睡姿让令她行针流畅。

“拇指末端、指掌横纹中心点一穴，两侧旁开不到半寸处点二穴，共三穴，斜刺，留针半个时辰。”

她蜷缩在胖婶儿的手旁，认认真真的注视着那三根银针，头顶上方的鼾声似乎小了些，在打了个哈欠后眼角溢出两滴清泪，视线也随之模糊起来……

“喔——呜——喔——”

梅婉宁从鸡鸣声中猛然惊醒，自己怎睡着了？她连忙取下银针放入针包里，此时天已大亮，她蹑手蹑脚的翻过“大山”想要去屋外找茅房。

被鸡鸣声惊醒的还有胖婶儿，她一睁开眼便看到四小姐从自己身上跨过去想要逃跑，胖婶儿一手捉住即将从肚子上掠过的脚踝，往后一扯，四小姐不偏不倚的坐在了她肚子上。

梅婉宁只是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并不觉得痛，胖婶儿肚子上的肉软绵，坐上去的时候还被弹了两下。

“你想逃跑？”胖婶儿一使劲，脸上的横肉便显得狰狞，“夫人让我看住你，你可不能跑了！”

梅婉宁脚上吃痛，她微微皱眉，目光里充满了责备看向胖婶儿，她何时想逃跑了，不过是要上茅房而已，被胖婶儿如此一吓她险些失禁，怎能不责怪她？

“上——茅——房——”

她嘴里说着，却发不出声音。

“你说大点儿，听不见！”

她若能说出声音，就不是哑巴了！

既然说不出，她便写下来，奈何胖婶儿不识字！

“你这都写了啥？”

既然不识字，她便画出来！细嫩的食指在肉乎乎的掌心画下一个坑，又指向胖婶儿的大肥屁股。

“上茅房？”胖婶儿竟有些高兴的问道，“你要上茅房？”

或许是猜出她想作甚，胖婶儿竟有一丝成就感。

梅婉宁点点头，看来胖婶儿还不算笨嘛～

“我也要上茅房，正好我们一起上茅房，我好看住你！”

梅婉宁继续点头，垂下的眼眸闪过一丝失落，大哥是嫌弃自己私生女的身份，将自己丢弃在此处自生自灭吗？

“我们可说好了，你洗菜烧火、我炒菜做饭，你洗衣、我晾晒，你刷碗来、我擦桌，不许跟我抢东西吃……”

胖婶儿犹如一只聒噪的麻雀，自顾自的说了一连串的话，而梅婉宁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在想如何才能让胖婶儿瘦下来，照胖婶儿目前的吃法，说不定哪天就会一命呜呼。

时不时的她会看胖婶儿一眼，胖婶儿正在揉面做蒸饼，锅中正在熬粥，她不会生火，是阿丙生的火，又拿来柴火，叮嘱她只需往灶里添加柴火便可。

“胖婶儿，我姐姐的这件衣裳是绫罗缎子，可别搓坏了。”

说话之人乃高氏幺妹高丽君，说是来姐姐家住上几日，中秋过后便来了，如今已有两个月，丽君丽君人如其名，生得清秀甜美，五官柔润，肤色白皙，身穿肉粉色纱裙，外罩粉紫色绸缎长衣，长衣上的花纹乃春日芍药，凌虚髻上插着红色垂珠簪，若有不知情者便会将其误认作是少夫人。

她人不坏，既不及高氏那般刻薄，待人又不失真诚，不过是心思不纯罢了。

“姑娘放在那里便是。”胖婶儿声音洪亮的回应道，揉过面团的她连声音都充满了力量，“这里用不上你，去把衣服洗了。”

梅婉宁皱下眉头，她才不会洗衣服！

“瞪我也没用，当心不给你饭吃！”胖婶儿手法娴熟的切着剂子，锅中蒸笼已上气，她得手脚更麻利些才行，“你想吃饭就得干活儿！”

梅婉宁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倒不是要去院子里洗衣服，而是要去看看来者何人，没想到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人生得清秀，见了她颔首微笑，点头示好。

瞧完了，梅婉宁便走回厨房，倒让高姑娘有几分尴尬，明显未将她放在眼里。

梅婉宁拉了拉胖婶儿的胳膊，又朝门外看了一眼，似乎在问她是何人？她方才说道“她姐姐”，难不成她的姐姐是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