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的挂钟指向凌晨三点，余歆的指尖悬在泛黄的笔记本上。月光透过百叶窗切割出细长的光带，将刘德发的字迹映得忽明忽暗。空气里飘着陈年松香的味道，老式留声机突然自动转动，播放出沙哑的《月光奏鸣曲》。
“这是父亲最后录制的版本。“刘亦彤抚摸着唱片封套上的划痕，“你听，第三乐章这里......“
余歆的耳尖动了动。在钢琴轰鸣的华彩中，隐约夹杂着电磁干扰般的杂音。他突然抓起钢笔，在乐谱空白处画出一串波形图：“这不是杂音，是摩尔斯电码！“
两人把头凑向台灯，光晕中浮现出译解出的文字：“当双月交叠，用升F调弹奏《虚音回廊》。“
窗外忽然传来汽车急刹声。余歆迅速关掉台灯，拉着刘亦彤躲进钢琴底部的空腔。这是刘德发设计的隐藏空间，内壁贴满上世纪的黑胶唱片，此刻正随着地面的震动微微颤抖。
三个黑影破门而入，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工作室。余歆透过唱片缝隙，看见其中一人戴着星娱的工作牌，另一个竟是作曲系的李助教。
“找到笔记本就撤。“李助教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像是经过变声器处理。
当手电筒扫向钢琴时，刘亦彤的呼吸骤然急促。余歆捂住她的口鼻，另一只手摸到钢琴内部的金属支架——那里刻着密密麻麻的音符。他的指尖突然刺痛，那些音符竟在他脑海中自动排列成曲谱。
“砰“的一声，黑影们撞翻了陈列架。刘德发收集的各国民族乐器散落一地，印度的西塔琴与蒙古的马头琴相撞，发出诡异的共鸣。余歆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前世在蓝星采风的记忆如潮水涌现。
突然，戴工作牌的男人踩到古筝琴弦，十三根丝弦同时震颤。余歆的瞳孔猛地收缩——这分明是《虚音回廊》的引子旋律！
三个入侵者仿佛被施了定身咒，手电筒从指间滑落。他们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渐渐与乐器架的重影分离。当古筝余音消散时，地上只剩三套空荡荡的衣物。
“他们......消失了？“刘亦彤的声音发颤。
余歆爬出钢琴，捡起滚到脚边的手电筒。光束照在星娱工作牌上，持证人的照片正在缓慢溶解，最后变成刘德发的面容。
“这不是现实世界。“余歆摸到李助教的外套内袋，掏出一张泛黄的机票存根，“1998年4月15日，维也纳到上海的航班——正是你父亲失踪的日子。“
刘亦彤夺过存根，背面用钢笔写着“当心重复的旋律“。她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这是父亲的笔迹！“
余歆走到那架自动演奏的钢琴前，掀开琴盖。在低音区最左侧的琴键下，藏着一枚青铜音叉。当他取出音叉的瞬间，整架钢琴开始剧烈震动，琴键上浮现出莹蓝色的光点。
“这是三维音阶图！“刘亦彤惊呼。那些光点在空中交织出银河般的漩涡，某些音符的位置竟与工作室墙上的星图完全重合。
余歆用音叉轻敲琴弦，光点突然聚合成一扇门的形状。门内传来海浪声，还有若有若无的小提琴旋律。他拉住刘亦彤的手腕：“敢赌一次吗？“
穿过光门的瞬间，咸涩的海风扑面而来。他们站在威尼斯的叹息桥上，脚下是倒映着双月的运河。余歆的手机显示时间为1998年4月15日，电量却在诡异地回升。
“看那边！“刘亦彤指向河岸。年轻时的刘德发正在露天咖啡馆写谱，对面坐着与余歆相貌相同的男人。两人面前的咖啡杯组成完美的五度音程，方糖排列成高音谱号。
余歆的太阳穴突然剧痛，前世记忆如开闸洪水般涌来。他看见“自己“在蓝星的录音棚里调试设备，墙上日历显示着1998年4月15日；看见刘德发在威尼斯写下“致另一个世界的我“；看见星娱的创始人将两份乐谱放入碎纸机......
“余歆！“刘亦彤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1998年的刘德发突然看向他们所在的方向，露出恍然的微笑。他举起乐谱对着月光，纸页上的音符竟与《虚音回廊》的终章完全一致。
双月在这一刻重叠，运河的水面泛起银光。余歆掏出音叉敲响桥栏，整个威尼斯突然开始坍缩成音符。当他们跌回工作室时，手中多了一页乐谱，墨迹未干。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吓了两人一跳。苏雨晴的语音留言带着哭腔：“论坛上有人曝光你剽窃，教务处要召开听证会！“
余歆打开校园论坛，置顶帖贴着他与刘德发的乐谱对比图。发帖人ID是“音乐侦探“，但IP地址显示来自星娱大厦。更诡异的是，所有为他辩护的留言都在被神秘力量删除。
“这是时空纠错机制。“刘亦彤翻着刘德发的笔记本，“父亲提到过，当两个世界的音乐轨迹产生交集，既得利益者会不择手段......“
她的话被破门声打断。王教授带着教务处的人冲进来，看到满室狼藉时倒吸冷气：“余同学，你需要解释这些乐谱的来历。“
余歆举起那页从1998年带回来的乐谱：“这是二十年前的作品，您应该认得刘德发的笔迹。“
王教授戴上老花镜，手指突然剧烈颤抖：“不可能......这不可能......“乐谱角落画着只有他和刘德发知道的暗号——五线谱上跳舞的咖啡杯。
教务主任的手机突然响起，接通后脸色骤变：“警方在星娱地下室发现了时空干涉装置，还有......“他看向余歆，“你的生物信息记录。“
余歆感觉天旋地转。前世在蓝星被星娱囚禁的场景突然清晰起来：白色房间里的量子计算机，锁链碰撞声与电子音阶的诡异共鸣，还有玻璃幕墙外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余歆！“刘亦彤的尖叫让他清醒。教务处的人正试图给他戴上手铐，金属碰撞声与《虚音回廊》的某个小节完美契合。
他突然哼出一段旋律，这是从钢琴内部记下的神秘曲谱。整间工作室的乐器同时共鸣，音浪将众人掀翻在地。余歆拉住刘亦彤冲向天台，身后传来瓷器碎裂般的时空扭曲声。
顶楼狂风呼啸，星娱的直升机正在逼近。余歆掏出音叉在铁栏杆上划出刺耳的长音，天台水箱突然崩裂。水流在空中凝结成五线谱的形状，将直升机螺旋桨卡在降B调的节点。
“抓紧我！“余歆抱住刘亦彤跃向谱线。水流在他们脚下冻结成冰晶阶梯，每一步都踏在恰好的节拍上。当追兵赶到天台时，只看到夜空中渐行渐远的两个身影，踏着月光谱写的旋律走向双月交叠之处。
在无人知晓的维度，二十年前的刘德发放下望远镜，在乐谱上写下最终章。威尼斯的海浪声里，他轻声哼起儿子为女儿写的摇篮曲——那旋律竟与《虚音回廊》的终章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