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黄雀谋

琉璃穹顶的裂纹间漏下血月残光,将炼丹房内悬吊的三百具婴尸映得青白如瓷。

那些幼小的躯体裹着褪色的锦缎,足踝铜铃随风轻晃,发出空灵的脆响——每声铃音都精准踩着《慕容破阵乐》的节拍。

苏明棠的绣鞋碾过满地干涸的胎衣,金丝牡丹纹浸透丹砂,在青砖上拖曳出蜿蜒血痕。

她鬓边的骨簪突然轻颤,簪头东珠裂开细缝,冰蚕触须探入发丝汲取温热——这是生母临终前刺入她颅顶的“锁魂针“,十五年来首次苏醒。

“哀家养了十五年的雀儿,终于学会啄眼了。“太后的鎏金护甲刮过青铜丹炉,炉身浮凸的三百张婴儿哭脸突然扭曲。

人面纹的嘴部张开,喷出裹着乳香的青烟——那味道与苏明棠记忆深处的气息重合:三岁生辰夜,生母将她塞进米缸前,最后抹在她额间的守宫砂,便是用这西域乳香调制的。

苏明棠的指尖抚过簪身云雷纹。暗纹下那道浸透血渍的裂痕,正是当年米缸碎裂时划出的伤痕。

她旋开簪尾暗格,青紫色的蛊卵滚入掌心:“娘娘可知,慕容氏女的经血,最克邪丹?“

话音未落,梁上婴尸突然齐刷刷转头。三百双琉璃眼珠映着炉火,瞳孔深处浮现金砂绘制的星图。

太后腕间螭龙金钏叮当作响,悬尸的铜铃震颤频率陡变,震得琉璃盏中的药汤漾出诡异波纹。

“你娘临死前,脖颈也是这般梗着。“太后弹飞一枚赤红丹丸,药丸滚过青砖时显出血色人脸,“当年哀家亲手剖开她八月孕腹——“鎏金护甲猝然钳住苏明棠下颌,“那对双胞死婴的哭声,可比你现下的眼神有趣得多。“

骨簪暴长三寸,寒光割断垂落的冰蚕丝。苏明棠旋身避开药人扑袭,簪尖挑破最近那具婴尸的肚兜——“慕容长宁“的褪色绣纹,正与她怀中密信的暗纹吻合。

冰蚕顺簪身游入婴尸口鼻,腐坏的躯壳突然抽搐着指向丹炉后的暗门,指尖滴落的尸水在地面汇成北斗阵型。

“娘娘用我胞弟胞妹炼丹时,“她将骨簪插入丹炉气孔,簪身云雷纹渐次亮起,“可算过他们的怨气何时反噬?“

“轰——“地砖应声塌陷,三百坛琥珀色药酒喷涌而出。

酒中胎儿蜷如初生,脐带缠着的玉牌刻满慕容氏徽记。太后踉跄后退,撞翻的烛台点燃混入硝石的药酒,火舌顺着冰蚕丝窜上织金凤袍。

“你以为赢了?“火人发出夜枭般的厉笑,燃烧的指尖插入丹炉裂隙,“真正的黄雀是……“

“哧!“骨簪穿透烈焰刺入她咽喉。

苏明棠扯开燃烧的凤袍,太后心口处的月牙烙痕渗出靛蓝毒血——与燕云歌在兄长尸身上发现的蛊痕如出一辙。

冰蚕群自簪中倾巢而出,啃噬着尚未烧毁的皮肉,在焦骨上拼出北戎祭司的图腾。

“是庆王。“她碾碎太后的喉骨,“但黄雀之后,尚有猎鹰。“

炼丹房突然地动山摇。三百婴尸额间金砂骤亮,腐朽的声带挤出嘶哑的《慕容破阵乐》。

苏明棠将骨簪按入火海,簪身浮现的星象图引动地宫机关。当第一缕晨光穿透琉璃裂隙时,灰烬中的金砂聚成遗诏全文:

**慕容氏女明棠,承天景命,再续炎黄**

宫门外传来轮椅碾骨声。庆王玄色大氅扫落檐角冰凌,指尖把玩着半枚青铜虎符——正是燕云歌昨日劈碎的兵符残片。

他轮椅扶手的螭龙纹突然开裂,露出内藏的慕容氏玉玺:“这炉火烧了三十年,终是熔尽了伪朝的气数。“

苏明棠将烧焦的金钏套回手腕,簪尾沾着的脑浆正巧滴在遗诏的玉玺印上:“殿下可知,这驻颜丹里熔了您生母的指骨?“她踢开太后的颅骨,碎骨中滚出枚银铃——与悬尸足踝的铜铃形制相同,“当年您母妃难产而亡,接生婆从她腹中取出的,可是对双生子?“

庆王的笑声惊起寒鸦。他弹指击碎琉璃穹顶,朝阳如金瀑倾泻,照亮地宫深处三百口青铜棺椁——每具棺盖上都刻着“慕容明棠“的铭文。冰蚕丝自棺椁缝隙钻出,在空中织就血色族谱。

“咔嗒。“

苏明棠的骨簪在日光下褪去伪饰,簪身显出血色铭文:

**慕容嫡脉,双生劫主**

玄甲军跪满丹墀时,燕云歌的战靴踏碎殿外薄冰。她看着苏明棠拾起燃烧的遗诏,火光中三百婴尸的琉璃眼珠渐次融化,凝成传国玉玺上的第一滴朱砂。

“这局棋,“苏明棠将玉玺按向丹炉残骸,“是时候让天下人看看真正的棋手了。“

炉灰突然聚成婴孩身形,裹着冰蚕丝扑入她怀中。朝阳刺破最后一丝阴霾时,炼丹房的地脉深处传来龙吟,与皇陵方向的战鼓声共振如天罚。

三百悬尸的铜铃齐声碎裂,铃芯里滚出的金砂随风飘散,落在昨夜暴雨积成的水洼中——每一粒都映出慕容氏先祖征伐四方的血色残影。

苏明棠抚过骨簪裂痕,簪内暗藏的乳香突然复苏。她想起生母临终时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