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书兰见她眼神冷郁沉着似乎并不像想象中菟丝子的样子。
眨动着眼底红血丝,忽然蓦地往后退开拉开距离,随意地靠着座椅背,抽出一根细长的烟,抬手示意:
“抱歉。”
然后拨动打火机点燃香烟,浅浅来上一口。
邬妙旋看她一连串的动作,忽然觉得有些奇奇怪怪的不一样。
没有展开她所想象中的那些话语场面。
赵京淮的母亲看上去仍旧优雅从容。
严书兰纤长手指夹着香烟,吐出烟圈看向有些发愣的女孩,不由地笑了笑说道:“以为我是来拿钱羞辱让你走的恶人对吗?”
“当然拿钱让人走也不算是恶人行径,只是一种利益下权衡的最优解而已。”
“你以为呢?小姑娘?”
气氛似乎一瞬间缓和下来,只是随意交谈。
邬妙旋敛下眸底暗色,坦然道:“我以为20岁并不算小,是有自我判断的成年人。”
严书兰轻笑:“年纪小无依无靠的女孩对应年长上位者,稍微得到点甜头,心甘情愿囚困在这玫瑰漂亮的庄园里,以为得到了一切。
但其实并不明白从一开始你们就不是平等的,甚至是毫无尊严的,而他只要稍微翻翻脸,你就永远翻不了身。”
她说这些的时候神色看上去有些压抑着的愤怒,手里的香烟捏得几近扭曲。
邬妙旋凝眸看着她,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纤长睫毛遮挡暗光。
“您其实弄错了。”
“哦?”
“我住在这里,并不是像您所设想的那些,只是字面意思的住在这里而已。”
“是这样吗?”
严书兰宿醉眉眼显出几分讶异:“那你还想留在这里吗?”
邬妙旋直言:“是。”
“如果是这样。”
严书兰又似乎很快觉得有意思,唇边笑意更浓,“你大概还是不太明白。”
邬妙旋诚恳问道:“所以夫人,您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严书兰掐灭手里折断的香烟,看她:“今天我来,就是好奇住在庄园里六年的女孩长什么样,顺便说些我这个大人自以为是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不过……”
她停顿一瞬继续道:“见到你之后,我忽然又改变一点想法了,在我离开之前,想向你发出一个邀约。”
邬妙旋被这今天第一次上门的客人,赵京淮的母亲给弄得不明所以,“邀约?”
严书兰朝她微笑:“嗯,如果你愿意的话,当然暂时要向京淮保密。”
……
赵京淮过来庄园的时候,他的母亲严书兰已经走了。
外面天气正热,厅内冷气凉丝丝的很舒服。
室内气氛也风平浪静,并无波澜。
老管家接过赵京淮脱下的西装外套,简单说了一下之前的情况。
邬妙旋正在餐厅吃饭,看见他过来的时候,似乎有些意外,立刻放下碗筷,推着轮椅过来打招呼问好。
“不用,你先吃饭。”
赵京淮冷沉眉眼示意一下,佣人阿姨帮忙邬妙旋的轮椅推回去。
邬妙旋再次回到餐桌前。
赵京淮洗了手过来餐厅坐下用餐,他很少来,两人这样坐一起吃饭的次数也很少。
吃饭的时候也几乎不怎么说话。
但就算是这样,能够在一张桌子吃饭,邬妙旋就觉得很好很好了。
但她疑惑于赵京淮应该是因为他母亲过来的事情而来的,但是为什么又不问询她任何事情?
“赵先生……”
“吃完饭再说。”
“……”
果然还是因为这件事过来。
饭后。
赵京淮在厅内落地玻璃窗前,接了两个工作电话,前面是花园里迎着烈日的很璀璨的玫瑰花。
邬妙旋看着大佬的身影,猜不透他此刻回来到底想要与她说什么。
是想要让她认清身份,确认没有在他母亲面前胡言乱语之类的这样吗?
还是委婉地要将她提前从庄园里赶出去?
思及此,她有些惴惴不安。
他终于讲完电话,将手机放下来,转过身看着轮椅上的女孩,见她面色苍白而沉郁,似乎有许多话想要问。
今天她穿一身病号宽松的白衣服,两只手搭在轮椅扶手上。
袖子处露出的手腕骨明明细瘦得仿佛轻易就可以折断。
但那苍白肌肤下的青筋突起,看上去却又那么有力,有力到仿佛缠绕着轻易可以勒进骨肉里。
他眸底微深,忽然移开视线。
“跟我到书房来一趟。”
书房……
邬妙旋已经过去的梦境记忆又瞬时映入脑海里,格外明晰。
铁链将男人的手捆缚住,绑于灯盏之下。
她用手抱住男人的腰,无声祈求着不要赶她出去,梦远不止于此。
邬妙旋的眼神下意识落在了大佬的腰腹处。
解开衬衣纽扣,在男人劲瘦的腰肉处,咬了一口,又一口……
“怎么了?”
凛冽的眸光如猎鹰一样扫来。
邬妙旋猛然收回视线,将失神瞬间收敛下,低头呼吸一下,找补道:“外面太阳光挺刺眼的。”
所以才看直了眼。
赵京淮将她刚刚的反应看在眼底,眉梢压沉,分明该淡得没有丝毫烟火气的丹凤眸子,此刻却暗沉沉。
他单手扯了扯领带,站在落地窗前,“你先上去。”
赵京淮让老管家先生送她先上去。
而他则在厅内眸光沉沉浮浮地抽了一支烟,才上去,去了书房。
邬妙旋坐在轮椅上支着一只胳膊闭目瞌睡,她并不是很困,只是她进来后不想再乱看,记忆在原场景只会更加深刻。
而想到这只是梦境,就觉得和现实比起来,显得过于梦境安慰而可怜了。
所以,甚至于她听见了赵京淮推门进来的脚步声,她也没有睁开眼睛,直到脚步声已经走到跟前停下。
就在她轮椅前。
她闭着眼睛都能够感受到高大身影的笼罩覆盖。
她呼吸微滞。
而装睡似乎在他那双眼睛下,无所遁形的。
“你听过梦游吗?”
赵京淮居高临下站在跟前忽然问道。
低沉磁性的声音落入耳中,邬妙旋睫毛颤动一下,她没有睁开眼睛。
赵京淮的声音继续传来,
“听说有一种奇怪的梦游症,人会在熟睡中做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但情况又不太一样。
你觉得坐在轮椅上的人会是伪装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