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童的指尖血滴在焦黑断剑上时,剑脊的裂纹突然渗出八百年前的铁锈。
那不是普通的氧化痕迹——锈粉在空中组成《满江红》的“怒“字,每一笔划里都裹着终南山的雪粒。江心沙洲开始震颤,三百道水柱如地藏拈花般升起,每道水柱顶端都托着尊铸铁佛像。
最老的渔夫突然跪倒,他的破网挂在佛耳上,网上破洞恰好组成韩世忠的签押。当晨光穿透水雾时,所有地藏像同时转身,露出背面的铭文——竟是当年阵亡将士刻在铠甲内衬的家书。
地藏像的莲花座不是石雕,而是由元军弯刀熔铸而成。
牧童掰开一尊地藏的合十手掌,发现里面不是佛珠,而是三百颗带血槽的箭簇。箭簇排列成《三字经》的“人之初“,但每个字的笔画都由细如发丝的寒铁链连接——链另一头通向江底,拴着当年沉船的漕帮铜秤。
当牧童无意中按“初“字最后一捺时,整尊地藏突然解体,铁块坠地组成大宋最北端的疆域图。图中黄河故道的位置,滚动着一颗水银凝成的骰子——正是太祖在陈桥掷过的那枚。
正午时分,断剑突然自行飞向地藏阵中央。
剑尖点地处,沙洲裂开一道三丈深的缝隙。缝隙里没有江水倒灌,而是铺着层晶莹的辽东寒铁砂——每粒铁砂表面都刻着个阵亡者的姓名。
风起时,铁砂如活物般流动,在沙洲上拼出完整的龙渊剑形。但这次剑格处的太极图缺了阴阳鱼眼——牧童低头看自己掌心的血痕,发现伤口形状正好补全那个空缺。
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前,所有地藏像突然集体诵经。不是梵唱,而是韩世忠在黄天荡之战前夜,教给士卒们的《保家书》。声浪推着铁砂剑形缓缓沉入江底,如同归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