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真相

自穿越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开始，林寒就知道，这个世界的山风很冷，但总冻不坏手里的那块芋头。

即便这块芋头很凉很凉，却能填饱肚子，在破烂的茅草屋里寻找到一丝慰藉的暖和。

跪在李川面前，林寒的嘴仿佛被撕开，分明血泪流了满脸，却是再也发不出声音。

颤抖着将李川手中的那块芋头取下，手掌还在颤个不停。

“李叔，都说了，那粮食我是买来给你的，你就吃嘛......还吃这芋头干什么......”

“你不是还让我攒钱，说让我寻个好去处不要窝在山里面当一辈子的猎户嘛......”

“你醒过来好不好，那些粮食我都留着，我不散粮了......”

“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手掌上的芋头冰冷刺骨，林寒强忍着眼泪不再流下，可挤出的笑容，却是比哭还要难看。

“李叔，那天你一个芋头啊，救了我一命，我一直记着你的恩，现在这恩您是不让我报了，那我，就替您......报仇！”

将这块冰冷的芋头塞进嘴里，随着山风鲜血一起灌进了胃袋。

干噎与刺痛让林寒不住的咳嗽，却是夹杂着仇恨一同咽了下去。

李通玄此时已从地上站起身，一身的浩然正气已然消耗殆尽，看着跪在地上的林寒，自是明白了什么，却也并未开口相劝。

这世上有两样东西永远无法令人释怀。

一样，是生离的无常。

另一样，是死别的遗憾。

时间不会抚平创伤，只会在某一个角落、某一个人、乃至某一个瞬间，残酷且冰冷的撕开已经结痂的伤口，让它再一次经受这寒风的描刻。

缓缓走到林寒身边，抬起手拍了拍林寒的肩膀，只是一声叹息，却是微微压下了这刺骨的山风。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林寒嘴里的芋头咽下，五脏六腑内的刺痛让他的肌肉痉挛，可语气却是平淡的令人心悸。

李通玄沉默，他心中自是有疑惑。

疑惑林寒的身份来历，他脸上的面具，乃至于他如同妖邪一般的身影......

可，这一切的顾虑，却是都被林寒口中的那一块芋头所抚平。

至少妖魔，写不出，为万世开太平的诗句！

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温度，林寒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枚赤红色丹丸。

“这是那一日我在药园之中捡到的。”

李通玄接过丹丸，眼中渐渐升起一丝阴郁怒色：“赤血丹！魔修的手笔！”

“你杀的那个老猴子，可是半点没提魔修。”

林寒从地上站起，却是讥讽地看着李通玄：“他说的，是这苍云县的县令，那位苍云县的父母官！”

李通玄神色难看，其实那一日他已经有所怀疑，只是碍于种种因素，才不去往深处想。

毕竟，即便是那周福真的有什么猫腻，可没有足够的动机，可如今，这赤血丹却是填补了李通玄未曾想明白的一点。

夺人寿命生魂，以妖血炼之，可延寿壮身！

如今事实却已经被血淋淋的揭开，这一村无辜的百姓都在向他诉说那个他不愿意相信的真相。

“所以，大人你在顾虑什么？”

“你的仕途？还是担心所谓读书人的脸面！”

看着林寒冰冷嘲弄的目光，李通玄脸色阴晴不定，却是喟然叹道：“你不在官场，自是不知这其中的牵扯。”

“我非是在顾忌，他周福只是一个区区的县令，可便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县令，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胆子，敢于勾结魔修，敢于将人妖化成魔，做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那周福背后，定然还有势力支撑，我非愿白白看着无辜百姓横死于奸人之手，只是此事干系甚大，便是凭你我二人，根本不能将此事连那周福和其背后之人连根拔起。”

“不要逞一时之勇，徐徐途之何尝不是一种勇敢！”

林寒面无表情的听着李通玄的话，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

“大人吃过芋头吗？”

“不曾吃过......”

“大人的吃食自不是我这等小民可比的。”

李通玄听着林寒莫名的话，皱起了眉头，可林寒却是话风一转道：“大人若想扳倒周福乃至于他身后的人，想来是需要些堵住那些人嘴的证据吧。”

“若无铁证，怕是手中的刀，会伤了自己。”

林寒点头明了。

从李川家缓缓走出，回到了院中看了看雷瑶的状况。

发现对方只是消耗太大，受了些轻伤后，这才放心。

一股淡淡的黄气从林寒身体之中钻出，化为了大黄的模样，小白也是从一旁探出脑袋，有些不知所措的拉着大黄的尾巴。

大黄在现身后，则是看了一眼望向它的李通玄，便静静的走到了林寒身边。

“小白，能给阿瑶疗伤吗？”

小白迈动着短小的四肢，点了点头，便催动着花香为雷瑶疗伤，同时也不忘匀出一些给大黄和林寒。

不多时，雷瑶从昏迷中渐渐醒来，眼中还带着一丝迷茫，只是在看清林寒强笑的面庞时，有些虚弱的开口：“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没事的，结束了......”

看着重新蔚蓝的天空，雷瑶似是想起之前那山鼠死前的话，声音微弱道：“深山里......有情况。”

林寒闻言，突然意识到什么，脑中似有惊雷炸响，猛地站起身转过头看着李通玄。

“大人，若那周福真的在妖化百姓，那如此数量的妖魔，他会放置于何处？”

“此事若被发现，便是诛他九族都不为过，自然是会放在一个绝对安全且隐蔽的地方。”

“那大人，你可知这十万大山中所布下的阵法！”

“自然是知道的......”

看着李通玄渐渐凝固住的表情，林寒心中却是明悟。

那一日，在阿尤讲到阵法时他便有所怀疑，只是一直都没有往这方面想。

可如今反应过来，这天底下，还有哪里比儒圣留下的阵法还要安全的吗！

那阵法只是为了阻拦妖魔，可被妖化的流民百姓，却是不属于纯粹的妖魔一类！

便是任谁来了，都不会怀疑到那阵法之上！

若真有人怀疑，便借着儒圣的名头以势压人，谁敢言？谁敢查？

“我这便去山中一探！”

此事关系到儒圣，容不得李通玄犹豫，只是他动身之前，林寒却是叫住他：“等等，我与大人一起去，只是需大人稍等，我想，先安葬了他们......”

闻言，李通玄犹豫了片刻，便点了点头。

一个时辰后，看着眼前立好的墓碑，林寒的手缓缓从‘李川之墓’四字上滑落，声音轻缓却满是杀机！

“李叔，老爷们吃不下我等的糟糠，我也咽不下他们的珍馐，我只想用我的方式，让你也看看，他们的冠冕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