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古怪的孩子

1991年,7月21日,英国。

今天是个坏天气。

云迷雾锁,银河倒泄。

看着头顶阴雨连绵的天空,米勒娃•麦格发自内心觉得,这绝对是她近几年招生里,遇见的最古怪的孩子。

叹口气,她垂下视线,重新看向那孩子在雨幕中温润鲜红的瞳孔,思绪不由地向前飘去。

一切的经过,都还要从头开始说起。

……

1991年,是个格外特殊的年份。

在伏地魔倒台的十年之后,那个被誉为魔法界救世主,打败了黑魔王的孩子——哈利•波特。

终于度过他11岁的生日,来到了他该入学的日子。

虽然引导哈利入学的工作被校长邓布利多交给了海格。

但作为霍格沃茨的教授兼副校长,米勒娃•麦格还是要如往年一样,与其他教授一起,上门拜访那些麻瓜家庭的小巫师,去引导他们完成入学前的准备。

之前的一切都还算顺利。

即便有个格兰杰小姐不停对她刨根问底,在他人看来不太礼貌……可说实话,麦格并不讨厌这种充满好奇与求知欲的孩子。

甚至在疲惫的路途中,狮院院长还能苦中作乐地想——或许,格兰芬多有机会再迎来一位很好学的孩子呢?

捏捏眉心,麦格暗自发誓,等到明年新生入学的时候,她一定要随身携带几瓶活力滋补剂来!

最近一段时间里,过于频繁的解释与劝说实在消耗了她大量精力,尤其在今年新生比往年更多的情况下。

不过好在——

“总算是要结束了。”

对角巷。

麦格教授领着名单上倒数第二个小巫师采集完开学物品,将他送回家后。

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低头看向羊皮纸末端最后一个名字——

【道恩•里希特】

【肯特郡多弗尔区国王路13号】

“Disapparation(幻影移形)。”

麦格教授一挥魔杖,随着声炸响,她身影瞬间消失,直接从当前所在的什罗普郡来到肯特郡辖内。

而首先迎接她的,是天空中漂泊湿冷的大量雨水。

因为靠近北海,受北大西洋暖流和西风的影响,肯特郡总是不缺阴雨天气。

“哦~!”

麦格教授糟心地抹了把脸,为自己施加上避水咒与干燥咒,加快脚步走在青石与青草编织的路上。

四周空无一人,人们都选择雨天蜗居在家,这让她不必担心自己的装饰被人注目,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很快,她便来到国王路13号的房子前。

然而……

还不等她使用开门咒,麦格便隔着铁栅栏门,在房子庭院的草坪上,看到了一个枕着手臂,仰躺在绿色中的幼小孩子。

他穿着绯红色的外套与八分长短的灯笼裤,肤色苍白,面容模糊。一柄黄色雨伞插入泥土,支在男孩头顶上空。

雨滴淅淅沥沥敲击伞面。

可凄风中偏斜的冷雨还是将他大半个身子全部打湿,头发紧贴在皮肤上。

麦格教授眉头皱起。

出于教职工作者的责任心,她本能地想去阻止这种会让人生病的行为。

“孩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魔杖一点将铁栅栏门打开,语气严厉。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似乎吓到了男孩。

麦格看到他瑟缩下脖子,下意识转过头,目光在自己的巫师袍与尖顶帽子上停留许久,表情微怔。

但让麦格惊讶的是——

面对闯入家中,奇装异服的陌生人,男孩竟没有表露出奇怪或诧异的表情。

反而坐起身,仰起脸冲她露出抹很干净的微笑。

“啊,抱歉……我只是太喜欢这场雨了……毕竟即便在肯特郡,这种场景也很难见到呢。”

他声音在雨帘中略显迷离。

喜欢这场雨?

麦格望了眼灰沉沉的天,电闪雷鸣,那乌恹恹一片更是让人讨厌。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种天气,就像每一只猫都讨厌水一样。

麦格不由感慨小孩子们总是有很难以理解的想法,然后又顺理成章地联想到学院里总是调皮的小巫师。

“好吧,孩子,好吧……不过我想,在做任何事之前,保证自己的健康是最重要的。”

麦格挥挥魔杖,一大团水雾自男孩衣裤上飘出,转眼就让他感到干燥温暖。

“哇哦。”

男孩将手掌伸出伞沿,眼角一挑,鲜红的瞳孔像黑暗里飘渺的烛光。

雨滴落在他掌心摔个粉碎,却没有传来任何感觉,仿佛有层无形的膜将他与外部隔开。

男孩感受着这股魔力,眼睛死死盯住掌心,同时面对劝诫点点头:“知道了教授,我会注意的。”

麦格感受到了语气中的敷衍。

她看着这个怪里怪气,对魔法似乎意外又似乎不意外的男孩,心中疑惑,正想询问时,表情却突然一怔。

“孩子,你刚才叫我什么?”

“教授啊。”

男孩终于舍得移开视线。

他站起身,拍掉身上的草屑与泥土:“我猜,您就是霍格沃兹变形术课的麦格教授,对吧?”

“噢~?”

麦格惊讶,拿起羊皮纸看了看:“抱歉,孩子,可能是我搞错了,但……你叫道恩•里希特对吧?而且,你家族里现在有长辈是巫师?”

“不,当然没有。”男孩一笑。

他脸上一直保持着各种情绪下不同笑容:

“按照巫师界的说法,他们全都是地地道道的麻瓜……事实上,关于魔法界的知识,全都是我从对角巷得知的。当然!包括您的形象与名字。”

“对角巷?”

麦格听到解释惊讶更多:“如果家里全是麻瓜,你怎么知道的这个地方?”

“算是机缘巧合吧。”

男孩不好意思地抓抓已经干燥的头发:

“有一次我去伦敦,路过家酒吧的时候发现它又脏又破,和旁边的店比起来很是突兀,但其他人好像都不在意似的……于是我好奇进去逛了逛,结果就发现了巫师的存在。”

“……你……”

麦格张张嘴,想说什么,却一时语塞。她做了这么多年的新生引导,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平心而论,这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

因为破釜酒吧上施展的魔法只会让麻瓜忽视它,对于有巫师资质的小孩没有任何影响。

可是,这种事发生了的概率实在太小了!

伦敦麻瓜出生的巫师就那么多,偶然遇到,发现酒吧的不同,并有胆子进去的小孩就更少了。

麦格觉得这种行为实在很格兰芬多!

她开始觉得有些头痛了。

男孩停顿一下,看了眼陷入沉默的麦格教授,继续解释:

“至于对角巷的位置与进入方法,是我混在酒吧里面偷听到的……虽然没有魔杖,但趁其他巫师打开通道的空隙,我也能跟着进去。”

“……里希特先生,你真是鲁莽!”

麦格一拍额头,突然觉得这种场景实在太有即视感,就仿佛夜游被抓住的学生站在面前一样。

她忍不住呵斥:“面对未知,你要做的是保持谨慎,首先确保自己的安全!而不是就这样毫无防备地一头扎进去!”

要知道,魔法界可不是绝对安宁的。

像他这样不了解常识的小巫师,如果不小心误入黑巫师聚集的翻倒巷,会发生什么简直不敢想!

“我知道错了,教授。”

男孩乖巧点头。

麦格长出口气,看了眼时间,决定将小巫师的安全教育往后放一放,转而道:

“那么,里希特先生,我们现在去对角巷买开学用品……请把你的手给我。”

麦格抽出魔杖,准备带他施展幻影移形。

但男孩却摆手拒绝:“不用了教授。在前天收到录取通知书后,我已经去过对角巷,将东西都买齐了。”

“买齐了?”

麦格一愣,发觉这孩子来往对角巷比似乎比她想象中更加频繁。

她怀着某种希望追问:“谁陪你去的?父母吗?”

“我一个人啊。”男孩理所当然回道。

麦格无话可说。

她又打量了下那张乖巧听话,满是无辜的脸,再一次确认了男孩极不安生的本性。

她有预感,这小家伙一定也会被塞到狮院来的!

想到了那对总是违反校规,喜欢恶作剧的双胞胎,麦格突然消极地想到,格兰芬多在学院杯中的垫底估计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沉默片刻,她好不容易平稳心情,看向男孩的袖口:“那么,里希特先生,你的魔杖呢?”

“啊,在我卧室放着。”

男孩伸手指指背后宅子亮灯的二楼房间,看着从刚才开始就脸色不对劲的教授,有些迟疑:“呃,您需要检查下吗?”

“当然!”麦格教授负责任道。

“……好吧,那请跟我来。”

男孩弯腰将雨伞收起,在前领着,走到屋檐下后将伞靠到墙边,然后推开房门。

麦格跟在后面。

木门吱呀~一声。

客厅柔和的光随着木门的翻转慢慢溢出,将黑暗推挤排斥。

男孩换下沾满泥土的鞋子。

他领着路,踏上通向二楼的木梯,眼角不由扫向旁边的墙壁。

一张张照片被钉挂在墙面,装裱在深棕色的木框中,角度随着楼梯斜向上抬升。

而照片里,男孩的面容一张张长大。

想到未来要经历的那与之截然不同的人生,男孩微微出神,情难自已地回忆起自己此前的十一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