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茶渣为刃

沈清欢一早就开始清点茶渣。

她纤细的手指翻动着湿漉漉的茶叶残渣，动作虽慢，眼神却锐利得像一只觅食的鹰。

阿三在一旁打着哈欠，昨晚被沈清欢拉着盘账到深夜，这会儿眼皮还在打架。

“我说小姐，咱们这都翻了半个时辰了，能有什么啊？不就是些……”阿三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清欢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嘘，别出声。”沈清欢语气严肃，手上的动作不停。

终于，在一堆乌黑的茶渣中，一根不起眼的竹签引起了她的注意。

竹签一端沾满了茶渍，但另一端却隐约可见一些细小的纹路。

沈清欢抽出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一个熟悉的暗记赫然出现在眼前——那是陆氏的家族徽章！

“这……这怎么会？”沈清欢心中一惊，随即冷静下来。

她又仔细翻找了一遍，竟然又找到了好几根同样带有陆氏暗记的竹签。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阿三也凑了过来，看到竹签上的暗记，顿时睡意全无，“陆氏的标记，怎么会出现在咱们的茶渣里？”

沈清欢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

陆氏是魏朝首屈一指的茶商世家，势力庞大，根基深厚。

他们的家族徽章，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接触到。

这些竹签出现在她的茶铺里，绝非偶然。

“阿三，你还记得昨天赵掌柜派人送来的‘谢礼’吗？”沈清欢突然问道。

阿三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小姐是说……那些茶叶有问题？”

“很有可能。”沈清欢点了点头，“赵掌柜一向无利不起早，平白无故地送来上好的茶叶，本就可疑。现在看来，他是想借此机会，把这些带有陆氏暗记的竹签混入我们的茶渣里。”

“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阿三不解地问道。

沈清欢冷笑一声：“自然是想借刀杀人。如果我们把这些茶渣卖给寻常百姓，一旦有人发现陆氏的暗记，肯定会怀疑陆氏的茶叶有问题。到时候，陆氏的名声就会一落千丈，甚至会引来官府的调查。”

“好狠毒的计策！”阿三气愤地说道，“这个赵掌柜，真是个笑面虎！”

“他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真是太天真了。”沈清欢”

“小姐，您有什么打算？”阿三好奇地问道。

沈清欢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既然他送了我们这么一份‘大礼’，那我们也要好好‘回敬’他一下。”

说罢，沈清欢便开始忙碌起来。

她将那些带有陆氏暗记的竹签，小心翼翼地混入新泡制的茶汤中。

为了不引起怀疑，她还特意挑选了一些品质上乘的茶叶，力求做到天衣无缝。

“阿三，你去准备一下，把这壶茶送给赵掌柜。”沈清欢吩咐道，“就说这是我们茶铺新出的招牌茶，请他品鉴品鉴。”

“小姐，您这是……”阿三有些不明白沈清欢的用意。

“放心，他会喜欢的。”沈清欢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阿三虽然不明白，但还是按照沈清欢的吩咐，提着茶壶，一路小跑着去了赵掌柜的茶行。

沈清欢则留在茶铺里，密切关注着赵掌柜的动向。

她知道，赵掌柜收到这壶茶后，肯定会迫不及待地品尝。

而这壶茶，就是她为赵掌柜精心准备的“惊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沈清欢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她时不时地走到茶铺门口，向赵掌柜的茶行张望。

终于，在日上三竿的时候，赵掌柜的茶行里传来了一阵骚动。

紧接着，便看到几个伙计手忙脚乱地将赵掌柜抬了出来，一路朝着医馆的方向跑去。

沈清欢见状，嘴角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看来，她的“惊喜”起作用了。

她不慌不忙地走出茶铺，朝着赵掌柜茶行的方向走去。

此时，赵掌柜的茶行里乱成了一团。

伙计们围在一起，议论纷纷，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清欢挤进人群，装作一脸关切地问道：“各位，这是怎么了？赵掌柜怎么了？”

“沈姑娘，您可来了！”一个伙计看到沈清欢，连忙拉住她，“赵掌柜喝了你们茶铺送来的茶后，突然肚子疼得厉害，现在已经被抬去医馆了。”

“啊？这……这怎么会这样？”沈清欢故作惊讶地说道，“我们的茶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怎么会喝了肚子疼呢？”

“谁知道呢！”另一个伙计抱怨道，“反正赵掌柜就是喝了你们的茶才变成这样的。”

“各位先别着急，让我看看。”沈清欢说着，便走到了赵掌柜之前坐的位置。

她拿起赵掌柜用过的茶杯，闻了闻，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杯中的茶渣。

“这茶……好像有点问题。”沈清欢故作神秘地说道。

“什么问题？”伙计们连忙围了上来。

沈清欢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四下环顾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到她，才压低声音说道：“我刚才看到，赵掌柜的袖子里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伙计们好奇地问道。

沈清欢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假装帮赵掌柜整理衣衫，实则悄悄地摸向了他的袖口。

果然，在赵掌柜的袖子里，她摸到了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银票。

她抽出银票，打开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不是沈清璃的银票吗？”沈清欢惊呼道。

“沈清璃？”伙计们面面相觑，不明白沈清欢为什么会这么说。

沈清欢没有解释，而是将银票递给了离她最近的一个伙计：“你们自己看吧！”

伙计接过银票，仔细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真的是沈清璃的银票！这……这怎么可能？”

“这下你们明白了吧？”沈清欢冷笑一声，“赵掌柜之所以要害我，恐怕是受了沈清璃的指使！”

“原来是这样！”伙计们恍然大悟，纷纷对赵掌柜和沈清璃表示谴责。

沈清欢看着眼前这群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伙计们，心中充满了快意。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传来：

“好一出精彩的戏码。”这声音，如同冰泉撞击着寒石，带着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沈清欢心头一震，抬头望去，只见陆明远负手而立，一袭月白锦袍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更衬得他如同谪仙一般。

只是那眼神，冷的呦，能把人直接冻成冰雕。

“世子爷，您怎么来了？”沈清欢心中暗骂一声“阴魂不散”，脸上却堆满了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恭敬。

陆明远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扫过地上狼藉一片的茶渣，最终落在沈清欢身上，带着一丝玩味：“本世子若是不来，岂不是错过了这出好戏？沈家小姐，不对，是沈家庶女，这借刀杀人的本事，真是让本世子刮目相看啊。”

沈清欢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显分毫，立刻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声音也带着几分颤抖：“世子爷，民女冤枉啊！民女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里懂得什么借刀杀人？世子爷可不要听信谗言啊！”

陆明远嗤笑一声，似乎对沈清欢的演技不屑一顾：“弱女子？呵呵，能把赵掌柜耍得团团转，还能把陆氏扯进这浑水里，沈小姐，你这‘弱’字，怕是另有深意吧？”

“民女不敢！”沈清欢连忙跪倒在地，脑袋磕得咚咚响，“民女对陆氏一向敬重有加，绝无冒犯之意。还请世子爷明察！”

说着，她眼角的余光瞥到地上的一锭银元宝。

那是陆明远刚才随手掷下的，此刻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庶女也配用陆氏暗记？”陆明远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清欢心中暗喜，机会来了！

她连忙伸手去捡那锭银元宝，动作看似慌乱，实则精准地将一枚刻有陆氏徽记的竹签塞进了陆明远的手心。

“世子爷！”沈清欢猛地抬起头，声音凄厉，“您可要为民女做主啊！这赵掌柜狼子野心，竟然陷害民女，还栽赃陆氏，简直罪大恶极！求世子爷明察秋毫，还民女一个公道！”

这一声高呼，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些原本还对沈清欢抱有怀疑的伙计们，此刻也纷纷露出了义愤填膺的表情。

陆明远低头看了一眼掌心的竹签，眉头微微一皱。

他抬起头，目光深邃地看了沈清欢一眼，似乎想看穿她的心思。

“哼！”陆明远冷哼一声，拂袖转身，临走前还不忘抬脚踢翻了赵掌柜的茶车。

“哗啦”一声，茶车上的茶具散落一地，滚烫的茶水四处飞溅。

而几根带着陆氏徽记的竹签，也从车底滚了出来，直直地扎进了地面，像几把锋利的匕首，直指人心。

人群中，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子，正远远地看着这边。

她脸色苍白，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那是沈清璃，她万万没有想到，沈清欢竟然如此狡猾，不仅躲过了这一劫，还反将了她一军！

陆明远走了，留下了一地狼藉和一群惊魂未定的人。

沈清欢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阿三，收拾一下，咱们继续做生意。”沈清欢语气轻松地说道，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阿三愣愣地点了点头，开始收拾地上的残局。

她偷偷地看了沈清欢一眼，

“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竟然把世子爷都给利用了！”阿三忍不住感叹道。

“什么叫利用？”沈清欢白了阿三一眼，“我这叫借势！懂吗？借势！”

阿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对了，小姐，世子爷手里的那根竹签……”阿三有些担忧地问道。

“放心吧，他会处理好的。”沈清欢”

夜幕降临，沈清欢独自坐在茶铺里，手中拿着一本书，却半天也翻不了一页。

她心里始终惦记着陆明远手中的那根竹签。

他会怎么做呢？

会直接交给她，还是会……？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姐！不好了！周世子带人突袭老宅了！”阿三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脸色苍白地说道。

沈清欢猛地站起身，手中的书掉落在地上。

“你说什么？周世子？他为什么要突袭老宅？”沈清欢语气急促地问道。

“奴婢也不知道啊！只知道周世子带了很多人，说是要捉拿什么要犯！”阿三焦急地说道。

“糟了！”沈清欢心里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走，去看看！”沈清欢连忙带着阿三，朝着沈家老宅的方向赶去。

此时，沈家老宅已经被周世子的人团团围住，火把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宅子，气氛紧张而压抑。

沈清欢挤进人群，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央的沈清璃。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壶热气腾腾的茶。

“周世子，您一路奔波，辛苦了。这是我特意为您准备的醒酒茶，您尝尝。”沈清璃的声音柔媚动听，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

周世子接过茶壶，似笑非笑地看了沈清璃一眼：“哦？是吗？本世子倒要尝尝，这茶里，究竟有什么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