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字少荃,世人尊称他叫李合肥,他的才学见识可称时代翘楚,虽然贪财的能力也是翘楚,但在大乾官场上谁不贪?
冰碳二敬,下官的孝敬,商人的贿赂,不说没有清廉的,但那是极少极少的,只能说是凤毛麟角。
官以私进,政以贿行,安做“磕头虫”,绝不多一声,已经是官场旧例,在大乾清廉是做不了事的,唯有舍得花钱才能办事。
就拿这条正在修建的唐胥铁路来说,与国有利,与民有利,与八旗无利,朝廷便不让修,他们深知这会动摇王朝的根基。
哪怕国家亡了,只要大乾能得利他们也宁愿亡国,这是一批早已被金钱腐蚀的人,他们是天然的买办。
所以修铁路的计划,遭到了大臣们一致反对,李鸿章偷偷的送钱给西太后,又把铁路的盈利交给海军,这才被允许修建。
这是真正的无奈之举,李鸿章只能把铁路的利益与太后挂钩,才能推动铁路的修建,自然他就也成了所谓的后党。
李鸿章毕竟不是傻子,没人会为了百姓去触动朝廷的,他主要是为了他的直隶总督能够坐的稳牢,
修铁路调兵快,他对直隶的把控也能更加稳固,虽然俄国的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刚刚被刺杀。
但俄国的权力并没有出现真空期,也就是说东北仍然不安全。
一旦两国出现军事冲突,那么铁路就是一条快速的运兵方式。
可以讲如果朝廷真的把权力放给李鸿章,张太虚就根本不敢来与他会面。
因为那时的他,将毫无谈判的资本,无论拿出什么条件,李鸿章恐怕都会嗤之以鼻。
到那时,李鸿章与皇帝相比,恐怕皇帝在实权方面都要逊色几分,李鸿章俨然就是手握实权的“无冕皇帝”。
汽车行驶了一上午,终于抵达了唐胥铁路的起点唐山矿机修厂。
这座工厂隶属于开平铁路局管辖,而开平铁路局又在李鸿章的掌控范围之内,于是他们便在此处下车。
看到了一处简陋车间,工人正在忙着将车轮安装在火车上,耳边传来了叮当的金属敲击声。
两个英国人带路,没有人敢拦住他。
李提摩太叫过那个正在指挥工人的英国人,大声的说:“金达!过来!”
那个英国人过来,嘀嘀咕咕说了些,张太虚听不懂的话,他趁着这个机会远远的看着正在忙碌的工人。
开平铁路局培养出来了许多机械工人,可他们往往被美国招工,去了美国进行机械制造。
这不能怪他们,工人的工资少的可怜,每个月仅仅只有两块银洋。
这比起农民自然是生活的不错,可他们懂得一些技术,又知道外面的工资水平情况,就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慢待。
要知道,俄国的工人一个月差不多也要五元卢布,相当于五块银洋。
英国的工人,每个月则最少一英镑十二先令,也就约等于720克白银,也就相当于二十块银元。
去美国做华工的工人一个月也最少有六块银元。
可以讲,一个熟练的工人,居然暴殄天物到一个月两块银洋,你没办法不让他们去追求更好的前途。
但说句实话,货离乡贵,人离乡贱,尤其是大乾国经过不断的失败,已经被列强看不起了,你能指望别国政府有多尊敬打工的工人吗?完全不可能的。
所以,在即将到来的西历1882年,美国将会出台一份排华法案,明令禁止华人赴美做工。这项法案出台的主要原因,便是华人工价过低,严重冲击了美国本土工人的利益。
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美国工人既无法在工资上与华人竞争,又没有华人那般勤劳肯干,怎会甘愿被挤出就业市场呢?
既然无法通过正当途径解决,便只能使出一些卑劣手段来应对这种局面,那就是直接从法律层面杜绝这一现象,修改所谓的“游戏规则”。
在西历1881年,也就是今年的三月六日,加利福尼亚州便已将这一天定为抵制华人的上街游行日,并且还为此专门立法。
张太虚的装扮令工人感到惊奇,纷纷猜测他是不是来招工的。
打量他身上的西装,又看了看他的脸,虽然凶悍却不让人感到压抑,看上去有种美的感觉,很有亲和力。
当然这亲和力多半是先入为主的银元勾起来的,换言之,有奶就是娘。
张太虚听他们嘀嘀咕咕说了半天,那个工程师才离去。
“我们先去休息一会,李鸿章先生可能还要等一会,我已经让金达去给他发电报了。”
李提摩太并没有等张太虚思考什么,他直接带着他出机械厂,去了周围的一家名叫大兴号的饭店休息。
一个很大的饭店,门上挂锁,看起来空无一人,直到有人看到他们到来,才打开门,为他们端上几碟点心。
修整到了深夜,才听到有敲门声传来。
进来的人并不是李鸿章,而是一个师爷模样的人,看起来三十多岁,一张圆脸小眼睛,两撇胡子。
“鄙人于式枚,奉中堂大人之令,特来拜会几位。”
李提摩太微皱眉头,脸色有些难看。
“你跟我们谈?你也配!”
张太虚伸手压下李提摩太的言语,从头上拔了一根头发,对着于式枚说:“拿着它去见李鸿章,他要是不来,我不会再给谈判的机会了。”
于式枚也不知道张太虚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觉得张太虚过于张狂,就算是英国人也不敢李鸿章说这种话。
“快去!如果你不去,我会对李鸿章先生非常失望,那他就不再是我的朋友。”
“既然这样,我就请几位再稍等一下,待我禀告中堂。”
于式枚没有让他们久等,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
“请三位再等一下,我家老爷马上就来。”
李提摩太看向张太虚的目光立刻不同了,他不知道那根头发有什么玄机,只觉得神秘异常。
“久等了,实在是公务繁忙。”
走进来一位穿着锦袍的老人,胡须已经苍白,脸上多了些老人斑,走路也有些迟缓。
当他的脸色看到张太虚时,顿时紧张起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而并不丢失风度。
“张逆,居然敢来到我大乾境内,我刚刚已安排重兵,在四门把守,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张太虚微微的看着李鸿章说:“我也是大乾的国民,回自己的国家,难道还要偷偷摸摸的吗?”
“住口!你也配说自己是大乾人!”
谁料张太虚,从头上拿下那枚一寸的小印,分出一半湛蓝的天子气,握在手中。
“坐下来谈谈吧,毕竟这六年阳寿,被风一吹,可就飘到西太后那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