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6章 坍塌

“什么？”我一惊，低头望去。

脚下的地下城此刻仿佛沉睡千年的巨兽被惊醒，整片地层像波浪一样鼓胀塌陷。

一道道深渊裂缝从归魂塔废墟向四方蔓延，地面符文崩解，黑白气流从裂缝喷涌，化作一道旋涡冲向苍穹。

“那是——”墨灵脸色骤变，指向地下城的中央，“你们看那儿！”

我顺着她手指看去，混元窟最深处，原本是一处石质广场，如今却被撕裂出一个圆形深坑。

那深坑幽黑如井，底下隐约有一道银灰弯曲的骨架，从地缝之中伸出，粗如殿柱，盘旋扭动。

那不是人骨。

也不是蛇骨。

是一截龙尾！

“我靠！”吴玄机脸色都变了，“那玩意……不会就是龙墓吧？”

“龙墓？”我心头一跳。

他咽了口唾沫，脸上神色无比凝重。

“上古神龙，死后不入天道，陨于大地，尸骨散化为灵脉根源。”

“传说中蛇人族便是因觊觎神龙之骨，才在此建窟。”

“蛇墨号的龙骨引擎……说不定就是从这儿挖的材料！”

我浑身发冷。

看着那截尾骨缓缓升腾，一股古老而苍凉的气息，如潮水般扑面而来。

九九忽然在怀中轻轻动了动。

我低头看她。

她脸色恢复了血色，眉眼不再痛苦，仿佛终于脱离了被撕裂的状态。

身上的鳞片，全都退尽。

墨纹，也都消散无踪。

她像是被完全净化了。

却依旧没有醒来。

“她没事吧？”陆玉清上前查看，眉头紧锁。

“没事……”我轻轻将她搂得更紧一些，“她只是睡着了。”

墨灵望着那截龙尾，神情复杂。

“看来……双蛇印和墨玄珠的共振，触发了某种古老的封印。”

“归魂塔只是表象，真正的混血秘密，或许藏在龙墓下。”

“我们……恐怕要再下一层。”

吴玄机叹了口气：“咱就不能一次探完一次回家么？”

“你可以现在走。”陆玉清冷冷瞪他一眼，“我和他们下去。”

“谁说我不去？”吴玄机叹道，“咱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

我望着那裂开的深坑，心中莫名沉重。

九九还未醒，归魂塔毁了，蛇姬也不知生死。

地面震得像失控的心跳，越来越猛烈，碎石纷纷从穹顶砸落。

我背着九九奔跑在残破的通道中，吴玄机搀着李长青，陆玉清则断后挥剑斩断不断垂下的岩藤和崩落石块。

“快！”墨灵一手扶着墙壁，一边低吼，“东侧有一道古隧，是旧时族人避难通道！”

我没多问，跟着她拐入一处侧门。

门后是一条窄长石道，两侧墙面浮雕斑驳，隐约刻着蛇人古纹。

脚下青石阶湿滑，寒气不断往上冒。

我们一路狂奔，脚步声与身后轰隆塌陷声交织，像无数巨兽在身后追逐。

终于，一束自然光透入隧道尽头。

我第一个冲出去，眼前骤然一亮。

不是雪，不是冰。

而是一片春意盎然的山谷。

青草繁花，随风摇曳。

空气中弥漫着温热潮湿的气息，与方才混元窟的阴冷截然不同。

“这是……双生谷的另一面？”我低声问。

墨灵点了点头，眸中掠过一抹迟疑。

“这片地带……没有记载。”

远处，有一座湖。

湖水一半清澈碧蓝，另一半却幽深如墨，中央泾渭分明，仿若天地对望。

湖岸边，一块斑驳石碑斜倚着残柱。

我走近几步，轻轻拂去灰尘。

碑上蛇文缠绕，其下刻着古体汉字：

【此地为墨蛇之境，双月之湖，族人之庐，愿远战火，息骨归根。】

墨灵轻声念出，神色一凛。

“这是……他们最后的净土。”

吴玄机放下李长青，喘着气坐在草地上。

“还真藏得深，一面冰雪，一面春色……这地形是被封印出来的吧？”

“可能不止是封印。”墨灵望向湖中心，“这里……像是某种结界。”

湖水无波，阳光下泛着柔和涟漪。

李长青半睁着眼，喉头滚动，艰难开口：“对面……小山……有感应。”

我连忙扶他坐起。

“你说啥？”

他手指微颤，指向湖对岸那座不起眼的土丘。

“蛇颅山……的方向……在那。”

“他血脉觉醒后，应该能感知那些老蛇留下的东西。”墨灵皱眉，“问题是怎么过去。”

正当我们思索如何渡湖时，耳边忽然传来“簌簌”异响。

我警觉地转身。

树丛剧烈摇晃，一道黑影猛然窜出。

“谁！”陆玉清瞬间拔剑，一剑挑出，风声破空。

那黑影躲闪极快，滚地避开，跃起时已持石矛在手。

披头散发，身披兽皮，皮肤灰白，双目泛黄。

那不是人类——至少不是现代意义上的人类。

它咆哮着，嘴里喷出一连串古怪音节。

“咯——哒哒、虺拉——！”

听不懂。

但其中蕴含着警告意味。

它并不孤单。

周围草丛也在动。

一、两个……三十多个。

密密麻麻的野人身影缓缓逼近，手中或握石矛，或持骨斧，身形敏捷如猿。

他们围成半弧形，把我们堵在了湖边。

“别动。”墨灵低声道，缓缓举起手，掌心露出一枚半破的蛇形骨符。

其中几个野人顿住脚步，彼此交换眼神，似乎对那骨符有所反应。

墨灵皱眉，轻声说：“他们……可能是最后一批血脉。”

“谁的血脉？”我低声问。

她盯着那些野人，缓缓道：“墨蛇族。”

空气顿时压抑得像是凝固了。

吴玄机咽了口唾沫：“那咱现在是该说同族相认，还是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了？”

“谁也别轻举妄动。”

野人们缓缓逼近，脚步无声，却带着原始的压迫感。

他们的眼睛泛着微光，皮肤灰白，有的身上布满鳞纹，有的则背生肉刺，看上去就像从荒古图腾中走出的半人半兽之影。

我死死护着怀中的九九，脚下却不敢乱动一步。

那为首的野人，身形高大，肩宽如牛，额上缠着一根骨索，腰间佩着蛇骨匕首。他走到我们面前，缓缓摘下面上的兽皮蒙巾。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那张脸——不完全是人类的。

他的右眼是竖瞳，瞳仁如蛇，左脸有半块鳞片斑驳斜斜爬至颧骨，皮肤略带青灰，鼻梁挺直，嘴角两侧有极细的裂缝，若不细看，还真难分辨。